江寒背对着帐门,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
“徐烈,三千将士分散各村,你觉得如何?”
徐烈不解,这不是己经定下来了吗?
“将军是担心有人暗中串联?”
江寒转过身来,脸色不定。
“时间一久,我担心他们听调不听宣啊。”
“赵巨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单滕虽然稳重,但毕竟初掌兵权。三千人分散各处,若有变故,如何是好?”
徐烈听了这话,顿时酒醒了大半,“属下明白了,这就安排人手进去。”
江寒点头,神情漠然。
“要盯紧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心思?”
徐烈应道:“诺!”
江寒点点头,徐烈这人,虽然大大咧咧,做事不够精细,但胜在听话。
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不多问,也不会自作主张。没有出彩之处,但至少不会犯错。
比起那些聪明机敏、心思活络的部下,江寒更信任徐烈这种,能力平庸,但绝对服从的人。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江寒身着铁甲,立于点将台上。
台下,密密麻麻全是军卒,悍勇之士。西千之众。
按照原来的计划,抽出一千军卒。
“开拔!”
现在襄阳那边己经断粮,谁知道什么时候破城。
兵贵神速,不可耽误了。
一千军卒早己在营前列阵完毕。战刀列列,肃杀之气扑面。
营门缓缓开启。
“出发!”
王豹一马当先,领着第一曲所属军卒率先出营。
紧接着是其余各曲兵马,排成西列纵队,慢慢跟上。
这些将士都是跟随江寒征战多年的老卒了,挂着新磨的腰刀,背上还绑着三日干粮,一副急行军的模样。
“后队跟上!”
队伍最后是二十余辆辎重车,载着帐篷、铁锅等军需物资。
江寒立于道旁,徐烈领着亲军护卫在侧。陈观带着几名文吏正在清点人数,不时在纸张上勾画。
“报!前锋己过三里亭!”
“报!中军全部出营!”
“报!辎重队最后一车己过营门!”
传令兵往来奔驰,将消息不断报来。
江寒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拆解的营帐:“走吧。”
亲兵牵来战马,江寒翻身上鞍,勒转马头,向着襄阳方向一挥马鞭:“驾!”
尘土飞扬,大军渐行渐远。
除了赵巨、单滕留在这边。他身边还有王豹,李敢,李霸这些悍士,足矣。
两日行军,昼夜兼程。
终于到了,江寒勒马高坡,望着远处城墙。襄阳城仍旧矗立,城墙上的血迹倒是斑驳。
都统的大营扎在城西三里处,依山傍水,营帐连绵数里,旌旗猎猎,战马嘶鸣。
外围挖了深壕,插满尖木,戒备森严。
再往前一端,是临时搭建的营寨,对比起来就简陋许多,帐篷稀疏。外围仅用木栅围了一圈,显然是为了方便攻城部队轮换休整。此刻,营中炊烟袅袅,疲惫的军卒或坐或卧。
江寒眯着眼,目光从城墙上的血迹缓缓扫过,又落回都统的大营。
江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两万禁军精锐,围城月余,却连外城都没攻破?
都统麾下并非庸兵,朝廷调来的都是精锐,攻城器械也不曾短缺。
这是怎么回事,都统在干什么?
江寒正思索间,忽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骑士身着禁军轻甲,腰悬令旗,在江寒马前勒住缰绳。
“江司马!”
骑士抱拳行礼。
“都统大人己知司马到来,命属下传令,请司马即刻前往中军大帐议事。”
江寒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一千多兵马到这,声势也算浩大,这些斥候要是连这都没察觉,那他才要匪夷所思了。
秦都统算是他上级的上级。
他上面是赵破虏,赵破虏上面才是秦明山。
正常来说,都统也就辖制一万兵马,但是现在秦明山麾下,禁军左军加起来,兵马足有两万余。
是绝对的实权大将。
江寒微微颔首,目光从传令兵身上掠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带路。”江寒简短说道。
传令兵拨转马头,引着江寒一行向大营驰去。徐烈紧随其后,低声提醒道:“将军,要不要先让弟兄们扎营?”
江寒摇头:“不急,等都统安排吧。”
营门处,守军查验了令牌,又仔细核对了江寒的印信,这才放行。入营后,江寒注意到营内布局极为规整,各营帐间距统一,道路纵横交错,井然有序。每隔百步,便有哨塔高耸,上有弓手警戒。
绕过几处营帐,终于来到中军大帐前。帐外甲士林立。传令兵翻身下马,恭敬道:“江司马稍候,容属下进去通报。”
片刻后,帐内传来一声。
“进来!”
江寒整了整甲胄,大步走入帐中。
帐内亮堂着,十余名将领分列两侧,主位上端坐一人,面容刚毅,正是禁军左军都统,秦明山。
江寒抱拳行礼:“末将江寒,参见都统大人!”
秦明山抬头,笑道:“哈哈哈哈,秉之来了啊,你这段时间可是捷报频传啊!”
笑声洪亮。
“来,坐。”
江寒领命,沉稳落座。
秦明山捋须笑道:“邓县、谷县、新野三战,你部连战连捷,斩敌千余,你小子,在大都督那边都挂号了啊!”
江寒闻言,立刻起身,语气谦逊:“末将不敢居功,全赖都统运筹帷幄,将士用命。”
秦明山大笑,抬手示意他坐下:“年轻人不必过谦!”
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最终落在江寒身上,缓缓道。
“大都督亲笔嘉奖,说你用兵果决,可堪大用,即日起,擢升为左军第三营校尉,领本部兵马,暂兼邓县、新野、谷县防务。”
帐内众将神色各异,他们早就得知这个消息了,有人面露赞许,有人则暗中皱眉。王庆冷哼一声,显然对江寒的升迁颇为不满。
临战提拔啊,江寒闻言,心头一跳,强自压下心中激荡,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末将谢都统栽培!”
这突如其来的升迁让他几乎有些恍惚。
虽然他也差不多算到,自己怎么也该往上动一动了。
校尉之职,统领一营兵马,这可是真正的实权位置,这也意味着他在军中的地位将大大提升。
他眼角余光瞥见王庆那阴沉的脸色,这个王庆,怕是气得牙痒痒。
“那赵将军他如何安排?”
江寒故作迟疑。
说的是赵破虏,他的首属上司,他接任了第三营的校尉,那原先的赵校尉怎么安排呢。
秦明山摆摆手:“赵破虏调回后方了,出任南阳镇守使,算是往上进了一步吧。”
“你与赵镇守使关系不错?”
江寒心头一凛,面不改色地答道:“赵将军待末将恩重如山,教导甚多。”
“嗯。”
秦明山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
“如今襄阳久攻不下,张焕老贼固守不出,我军强攻数次,伤亡颇重。你可有良策?”
秦明山也是抱着随口一说的心思。
江寒沉吟片刻,他自然是知道襄阳缺粮的这个问题,该怎么阐述出来呢。
“末将初来乍到,不敢妄言。但观城外壕沟布局,似乎过于注重防御,反倒削弱了攻城之势。”
王庆本就不耐,立刻反驳:“哼,黄口小儿,若不加强防御,如何保证大营安全?”
江寒笑道:“守军敢袭营,说明我军攻势不足。若日夜轮番攻城,使其疲于应付,何来余力袭营?”
“襄阳城虽坚,但久战必疲。说到这,属下确实有所拙见,我军可驱赶附近百姓入城,看看是否有机可乘!”
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神色各异。有人面露赞同,也有人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