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襄阳,江寒临时府邸。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引了进来,跪地。
“启禀节帅!陛下诏书至!”
江寒身边没人,听到此事,眉头一挑,便让人拿了过来。
他也心知肚明,这诏书必然是对他之前两份奏章的回复。
江寒面色平静,取出诏书,展开阅览。
他先看关于丰岭捷报的批复部分。果然,朝廷不吝溢美之词,盛赞其忠勇盖世、功在社稷,准其暂摄楚北,绥靖地方,并允诺厚赏三军。
江寒嘴角微撇,这些虚名和赏赐,倒没有什么在意。
接着,往下看那些对他打算迁徙百姓的批复。
诏书
毋庸再议!
以徙民大事,关乎国本,不可轻动。
当以安抚为要,使民各安其业为由。
彻底否决了他的计划,并告诫他慎勿扰民。
“呵呵。”
“不同意?”
浓浓的讥诮之意。
江寒将诏书随手丢在案上。
“北都那些相公老爷们,坐在锦绣堆里,喝着清茶,摇着笔杆,就以为能指点千里之外的江山了?”
“他们懂什么?”
“某想干什么,他们管得了吗?”
“一道诏书,几句空话,就想捆住我江寒的手脚?”
“问过某手底下这十几万把刀子了吗?”
“这楚地,是某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这里的规矩,某自己来定!”
“来人!”江寒沉声喝道。
一名亲卫校尉应声而入。
“把子幽叫过来。”
“诺。”
很快阴诩就匆匆赶来。
“节帅。”
阴诩快步走入,躬身行礼。
江寒将那份诏书往他面前一推,冷笑道:“子幽,看看吧。朝廷那边,驳了咱们的迁民之请。说什么徙民大事,关乎国本,不可轻动,要使民各安其业!哼!”
阴诩接过诏书,看了些许。
说道。
“节帅,此事,朝廷驳回,倒也是情理之中。”
“此事对朝廷根本无益,还有损威严、易背历史骂名,朝廷岂会轻易允准?”
江寒冷笑,不屑一顾:“我才不管朝廷如何聒噪!楚南五府,于我而言如同鸡肋,既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能资敌。劫掠迁徙之事,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阴诩回道:“节帅既己决断,诩以为,当速决。”
“将生米煮成熟饭。”
江寒点头:“正是如此,何以为之?”
阴诩沉吟片刻。
“先广布谣言,称陈元庆与楚南本地豪强勾结,意图反扑。”
“然后我军,以防止资敌为名,劫掠所有豪强之钱粮,就说,暂时统一保管。”
“至于五府百姓,通通强行驱赶,就说为了他们生命安全,必须北迁。”
“至于剩下的那些城郭,皆以大火焚之。”
江寒听着,非常满意。
眼中凶光大闪。
“对,就用这个当由头。落实下去。”
他豁然起身,杀气腾腾。
“你立刻替我草拟军令。”
“给王豹、李霸、单滕、赵巨、张纶送去。”
“其一,抢光!以清查逆产、防止资敌为名,楚南五府所有官仓、府库、豪强士绅之钱粮、布帛、金银、军械、骡马、车辆,一粒米、一文钱也不许留下,尽数起运北上!遇有藏匿抗拒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家产充公!”
“其二,掠光!不仅仅是钱粮,人口亦是根本。五府境内,凡丁壮男女,匠户、医者、识文断字者,皆为有用之才,悉数登记造册,强行驱赶北迁,充实我楚北之地,以增赋税、扩军备。老弱亦需迁徙,免资敌口。有恋栈不走、煽动抗拒者,杀无赦!”
“其三,烧光!待钱粮人口迁移殆尽,各城城防设施、官署衙门、豪强大户之宅院、难以携带之大型器械,乃至可能被敌军利用的坚固民居,皆付之一炬!务使楚南化为一片白地,令陈元庆乃至南边诸镇,归来无城可守,无粮可食,无人可用!我要让这五府之地,数年内无法为任何人提供支撑!”
阴诩脸上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划过一丝波澜。
命令一旦执行,必将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很快,几封密令,传下。
王豹、李霸、赵巨、单滕西人,皆是早年便追随江寒起兵的嫡系心腹,一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对江寒的忠诚近乎盲从。
行事作风也是带点狠厉。
接到军令之后,没有多少犹豫,很快就调动兵马,操手准备。
王豹大笑。
“节帅终于要动真格的了,安陆府这些东西,早就该宰了!”
李霸更是首接,将命令传阅麾下各将后,只冷冷丢下一句:“都听清楚了?抢光、掠光、烧光!谁手软,谁就是跟节帅过不去!”
这手下一听,顿时吓死,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节帅过不去啊!
赵巨也是,狠辣的很。
只有变本加厉,绝不会心慈手软。
单滕倒是治军严谨,对于此事,虽然是有所疑虑,但执行起来,毫无保留,对节帅的命令绝不打一丝折扣。
相比之下,刚刚投效不久的张纶,接到密令时,倒是犹豫许久。
他原是朝廷将领,是河北军的代表。
对于这道三光政策,还是颇为震撼的。
但也有点兴奋,激动。这事情想想就阔气。
心里还是稍微挣扎了一下。
一旁的副将也看到这道命令。
“将军?这。”
张纶停下脚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时,很快下定了决心。
“既己投入节帅麾下,那便要彻底。”
“此事岂容我等迟疑?”
“执行命令!”
“若有任何反抗,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