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挂着一贯懒洋洋、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笑容,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象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在进入电梯的瞬间,就飞快而精准地掠过了许砚和他身旁的陈知微。
他的目光在许砚胸前那台古朴的相机和陈知微下意识抱在怀里的老罗盘上,微妙地停顿了零点几秒,嘴角随之勾起一丝发现有趣玩具般的、更深的弧度。
“哟,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笑嘻嘻地开口,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身体懒散地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见到同类般的锐利,“这位就是传说中……双人通关了快速评估信道,还闹出不小动静的新晋大佬?”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许砚脸上,那懒散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许砚看着这张在以往记忆里,最终与无数生死冒险紧密交织在一起的脸,冰冷的目光稍稍融化,嘴角也牵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面对陌生人的审视,更象是久别重逢后,带着复杂心绪的无声问候。
他没有说话,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阿哲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些,仿佛确认了什么。
电梯门,终于缓缓闭合,将三人与外界暂时隔绝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阿哲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一个不断发出低微嗡鸣、如同机械八爪鱼般悬浮着的小型无人机,指尖在触控板上灵活滑动。
“别那么酷嘛,两位银牌大佬。”他做了个夸张的、表示无奈的表情,“认识一下,阿哲,勉强算是个‘环境能量规划师’,主要搞点气场测绘、能量流疏导、偶尔帮人看看风水格局的小活儿,混个青铜i的牌子糊口。”他耸耸肩,语气带着自嘲,“跟您这种直接单刷……呃,双刷快速信道的猛人,那真是没法比。”
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却又格外清淅地再次扫过陈知微清秀的侧脸。
许砚的感知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细微之处,心中了然——在原本的时间线里,阿哲对知微那份未曾言明的好感,或许已然萌芽。
他绝不允许因为情感纠葛,让这位未来的重要伙伴再次陷入困扰,甚至影响到大局。
就在阿哲目光流转的瞬间,许砚手臂微微用力,将陈知微更紧地揽向自己身侧,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看向阿哲,清淅地说道:
“跟你正式介绍一下,阿哲。这是陈知微,”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有力,“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如同一个小小的惊雷,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炸开。
陈知微猛地抬头,眼神直直地望向许砚的侧脸,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红霞。
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许砚手臂传来的坚定力量阻止了。
她从未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样一个场合宣布……
“未婚妻”?
这太快了,太突然了,却……一点也不象开玩笑。
阿哲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官方声明噎了一下,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丝尴尬和恍然。
他摸了摸鼻子,很快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行了行了,大佬,懂了,明白了!放心,我阿哲虽然不着调,但基本的界限还是有的。绝对不会对他人的未婚妻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以我青铜i的牌子担保!”
他语气夸张,但眼神里那丝刚刚升起的、对陈知微的纯粹欣赏和兴趣,果然迅速收敛了起来。
许砚看着他这副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带着满意意味的微笑。
目的达到了。
电梯平稳地到达一楼,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门缓缓打开。
许砚挽着依旧有些懵懂的陈知微,率先迈出电梯。
在与阿哲擦肩而过时,他停下脚步,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再次说道:“记住,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来‘’找我。”
就在阿哲嘴唇微动,准备接话的刹那。
“滋啦!”
一声锐响,并非传入耳膜,而是直接凿进灵魂。
大厅的灯光应声晦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活力。
一道银色雷弧凭空乍现,绚烂如星河倒悬,狂暴似天公震怒,直刺许砚眉心。
威压如铁,瞬间禁锢了空气,焦灼的气息弥漫开来。
陈知微双腿一软,阿哲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冻结,悬在镜腿按钮上的手指,僵滞如石。
黄金之威,雷霆之速。
来者是【鬼面判官】,江聿。
许砚心头一凛。
万千预想的重逢场景中,唯独没有这一种——在“中心”,如此直接、如此蛮横地打断他所有的节奏。
蝴蝶振翅,或将在命运的长河中掀起滔天海啸。
他清淅地感知到世界的轨迹正因自己而扭曲。
但理性的权衡,必须让位于生存的本能。
雷弧已至眉心!许砚动了。
后仰,侧身,推送。
电光石火间,陈知微已被一股巧劲安然送至角落。
同时,他手臂一抬,那台暗银色相机已如盾牌般横亘身前。
冰冷的镜头,如同深渊之眼,精准锁定那道毁灭雷弧。
他的食指虚按快门,姿态决绝,仿佛握着的不是相机,而是命运的扳机。
源自记忆深处的碎片在警告:判官认得它。
更深知触动它,将引发连黄金级也无法承担的因果,那将是整个“中心”的葬曲。
“嗡——!”
狂暴雷弧在镜头前三寸之地骤然凝固,仿佛撞上一面命运的墙壁。
无数电光如困兽般嘶鸣、挣扎,却无法逾越分毫。
能量激荡,吹得许砚衣发狂舞。
他稳立如松,眼神冷冽,直视阴影深处。
阴影如水波般荡漾,一道身影踏雷而出。
暗紫雷纹在劲装上蜿蜒,半张鬼面遮住神情,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周身的电蛇将空气灼烧得噼啪作响,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