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一个更加压抑的空间,象是一间被废弃的祭坛或者说囚笼。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膨胀又收缩的黑暗。
它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翻滚的乌云,时而伸出无数痛苦的肢体轮廓,时而又化作一张吞噬光线的巨口。
内核处,一点冰冷的白光如同邪恶的眼睛,规律地搏动着。
无数细密的、由苍白光线构成的痛苦人脸符纹在黑暗表面流转、哀嚎、破灭。
“这就是…内核异常?”陈知微感到灵魂都在战栗,手中的镇魂铃自发地发出急促的微光,铃身微微震颤,仿佛在向主人示警,抵抗着那股无孔不入的黑暗威压。
许砚瞳孔收缩,相机取景框被他催动到极致。
在他特殊的视野中,眼前的黑暗团块不再仅仅是扭曲的型状,而是由无数细密、惨白、如同挣扎人脸的痛苦符纹交织构成的复杂结构,它们不断地流转、哀嚎、破灭,周而复始。
那内核的冰冷白光,则象是一个不断泵出痛苦与绝望的邪恶心脏。
他注意到,当陈知微因恐惧而呼吸略微急促,或者自己因为回忆起以前的惨烈画面而心神波动时,那团黑暗的蠕动速度就会微微加快,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渴求意味的灵能触须向他们探来,但在触碰到玉蝉制造的“死寂”屏障时,又困惑地缩回。
“不对劲…”许砚低语,大脑飞速集成着信息,“知微,你发现没有,它似乎对我们‘视而不见’,但会对我们的情绪波动产生反应。你的镇魂铃在被动防御,光芒越盛,它好象…越有点‘兴趣’。”
陈知微立刻收敛心神,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同时仔细观察:“师兄,你看它表面那些苍白的纹路,象不像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还有,它虽然力量强大,但形态极不稳定,好象随时会自己撕裂开,全靠中间那个白点在维系着某种平衡……”
许砚眼中精光一闪,陈知微的观察与他所见不谋而合!
“我明白了!”许砚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这东西不是靠眼睛或者灵压‘看’东西的!它感知的是痛苦的情绪和活跃的生命能量!玉蝉屏蔽了我们的生命气息,让它失去了主要目标,但它依然能隐约捕捉到我们内心的恐惧和痛苦,就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他指着那团黑暗内核搏动的白光,以及其表面极不稳定的结构:“它的力量源于痛苦,其存在也依赖于内核与这些痛苦符纹的共鸣。结构非常脆弱且自相矛盾,就象一个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内部充满高压的混乱球体。”
“所以,它害怕平静,害怕‘无动于衷’?”陈知微反应极快。
“不止如此,”许砚的思路越来越清淅,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一个如此不稳定的结构,最怕的不是外部的攻击,而是来自内部的…失衡。如果我们能向它的内核,投入一个它无法‘消化’,甚至与它的混乱本质完全相反的‘异物’……”
“就能让它从内部自我瓦解!”陈知微立刻接上,明白了许砚的意图。
“没错!”许砚看向陈知微,眼神锐利而冷静,“知微,稳住心神,清心咒全力运转,把自己想象成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接下来,交给我。”
陈知微立刻依言而行,低声诵念起清心咒文,镇魂铃也散发出安抚心神的柔和光晕,帮助她稳定心神。
许砚自己也强行压下所有因记忆和压力产生的负面情绪,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般运转。
玉蝉提供了掩护,他分析处理它的弱点——结构依赖于内核共鸣。
那团黑暗似乎因为失去了明确的“食物”来源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变换速度加快,在房间内无规律地漂移,但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有机会…”许砚眼神一凛,一个计划瞬间成型。他低声对陈知微说:“它需要情绪和生命能量作为‘坐标’。我们保持绝对‘静默’,它就象瞎了一样。接下来,我会召唤一个空白游魂。”
“召唤?”陈知微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浮现疑惑,“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召唤鬼魂了?我记得你以前最不擅长这些…”
许砚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快速解释道:“最近研究师父留下的手札,有些心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含糊地带过,立刻将话题拉回正题,“放心,我要召唤的不是战斗型的厉鬼。”
“那会不会反而给它提供养料?”陈知微担忧道。
他继续详细说明,以打消陈知微的疑虑和担忧:“师父的手札里记载过一种最低等的‘空白游魂’,它们几乎没有任何灵智,是轮回边缘被冲刷得最干净、连执念都几乎消散的残渣,本身不含痛苦情绪,只有最本能的趋避反应。我要召唤的就是它,绝不会给它提供任何养料。”
陈知微看着他笃定的神情,虽然心中关于他何时学会召唤术的疑问仍未完全消散,但此刻情势危急,她选择相信许砚的判断,点了点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危机上。
他继续阐述计划:“我会将这个‘空白游魂’作为载体,让它包裹住一丝微弱的、但本质极高的‘秩序’灵能——就用师父罗盘上的一丝纯阳正气。然后,诱导它飘向那个内核白光。”
“这团黑暗的结构极不稳定,全靠内核与痛苦共鸣维系。一个不含痛苦、它无法‘消化’的‘秩序基点’被投入其最脆弱的内核,就象往烧红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冰水…”
“会瞬间破坏其内部的力量平衡,引发剧烈的结构冲突和能量反噬!”陈知微立刻明白了这精妙的算计。
“没错!它会被自身混乱的力量从内部撕裂!而我们,只要躲在玉蝉的庇护下,远离爆炸中心!”许砚眼中闪铄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