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区科技一路88号,矗立着一栋毫无特色的灰色立方体建筑。
它不高,仅五层,以其沉默而固执的姿态盘踞在整片街区。
世人眼中,这便是它的全部,灰扑扑的混凝土墙面毫无装饰,象一块巨大而笨拙的积木,谦卑地挤在几家玻璃幕墙光鲜亮丽的科技公司中间,显得格格不入,近乎碍眼。
但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说,被允许知道,这显露在日光下的五层,不过是一个巨大秘密的苍白门面,一个庞大冰山微不足道地露出水面的尖顶。
在其地基之下,深入地底,隐藏着代号为“铁棺”的广阔局域,那里才是这栋建筑真正跳动的心脏,也是无数秘密与异常被收容、研究的真正所在。
入口处没有醒目标识,只在侧方嵌着一块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城市服务快速反应中心”几个字,字体细小得仿佛生怕被人看见。
低调,却透着不容窥探的威严。
许砚拎着那个装着老人遗物的旅行箱,与陈知微并肩站在街对面。
陈知微的右手紧紧挽着他的左臂,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
凝视着这栋建筑,许砚的心潮难以平静。
就是在这里,在另一个时空的轨迹里,他操控着钻臂的残躯走入那扇门,再也没有出来。
那些被白光吞噬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渊的彻底苏醒、阿哲的牺牲、还有最后时刻那道抹除一切的纯白之光。
而现在,他再一次站在了它的面前。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准备好了吗?”许砚侧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
陈知微深吸一口气:“恩。我们真的能找到那个‘快速评估信道’吗?”
“一定能。”许砚的目光如磐石般沉稳,“相信我。”
这简短的三个字,却让陈知微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下来。
她点点头,挽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他们穿过马路,脚步坚定。
旋转玻璃门无声滑开,内部是挑高近十米的大厅,冷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明亮得刺眼,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电子产品混合的冰冷气味。
前台坐着一位穿着深蓝色标准制服的女子,妆容精致得如同面具,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象是经过精密计算。
“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声音甜美悦耳,却象合成音般毫无情感起伏。
许砚将旅行箱轻轻放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面上,动作从容不迫:
“遗物交割。订单e-0721。”
前台女士在终端上快速操作,扫描了许砚出示的订单二维码,流程熟练得如同处理一份普通的快递。
“许先生。请沿左侧走廊直行,至第三信道,刷订单码进入,前往‘低价值物料回收部’进行物理交割。”
在得到指示后,两人走向左侧走廊。
走廊很长,两侧是纯白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头顶均匀分布的led灯带发出低沉的嗡鸣,行走其间,容易产生一种迷失方向的眩晕感。
第三信道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旁边是一个扫码器。
许砚刷码,门“嗤”一声滑开,露出后面一部巨大的工业货运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陈知微低声快速道:“这地方……真是冷得让人发慌。”
电梯内部是冰冷的金属壁,只有一个按钮:“f4”。
上升的过程异常平稳,但超重感依旧明显。
数字跳动,最终停在f4。
门再次打开。
眼前的景象与楼上截然不同,这里象一个巨大的现代化仓储中心,空间极高,望不到头。
高高的货架上堆满了贴有统一标签的箱子,无人搬运车沿着地面发光的路径无声穿梭,少数工作人员如同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忙碌着。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护目镜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手持平板计算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订单码。”
许砚再次出示。
对方扫描后,平板屏幕上瞬间弹出订单详情和旅行箱的透视图。
起初他动作机械,但下一秒,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猛地停顿,护目镜后的视线锐利地抬起,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许砚身上。
“‘孤楼鬼’……郝德峰?”工作人员的声音骤然拔高,不再是程序化的平铺直叙,带上了难以置信的审视,“系统评估:完全无害化处理?内核灵能残留:零?”
他猛地抬起头,护目镜也遮挡不住眼中溢出的震惊,反复打量着许砚,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年轻的承包商是不是系统识别错了。
“这怎么可能……”他近乎失语地喃喃道,“‘灵能’是异常存在的基础,是执念、记忆乃至规则碎片的能量显化,如同生物的dna和指纹。常规清理只能打散其形态,但内核灵能印记总会有所残留,如同放射性尘埃,需要长时间自然消散或被专门净化……要想达到‘完全无害化’,这通常需要至少白银级才能做到……”
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立刻收敛了失态的表情,但眼神已从最初的冷漠转变为面对“异常”情况时的极致慎重。
他指向旁边那台发出幽蓝色光芒的扫描设备,语气凝重:
“请将遗物放置其上,进行最终灵能谱扫描确认。如果结果属实……许先生,您今天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许砚将旅行箱放上载送带。
箱子缓缓移动,通过扫描隧道。
他能感觉到,藏在箱底的u盘在微微发烫,怀中相机里的定神片也传来一阵更深的凉意,似在对抗着扫描。
扫描完成,绿灯亮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交割完成。评估报告已实时上载至中央数据库。”工装人员看着最终确认的信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许砚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探究,甚至是一丝敬畏的复杂情绪。
“等等。”就在对方准备转身时,许砚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淅,“请问,我现在的承包商等级是多少?”
那工装人员猛地停下脚步,这次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在平板计算机上快速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