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坛上适时向对手让步并非示弱,反而是老练的政治智慧。能进能退者,方能成就大业。
董卓掌控洛阳后屡遭挫折,自废黜少帝刘辩、诛杀何太后起,便与东汉士族集团展开连番较量。期间虽互有胜负,但尚未逼得天下士族同仇敌忾。然而如今,各地士族确实已结成统一战线。
面对如此庞大的政治势力,董卓不得不暂避锋芒。年过六旬的他深知刚极易折的道理,该妥协时自当退让。
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刘氏宗亲。其中最棘手的当属荆州方面,需优先与之和谈。
李儒心知肚明,董卓对他既倚重又戒备,自己终究不是主公最信任的心腹。
毕竟李儒是在董卓进京后才投靠的,哪比得上那些跟随多年的西凉旧部?
这时吕布踏步上前。
当初吕布斩杀丁原归顺时,董卓表面认他作义子,实则政治手段。吕布在外仍以官职相称,私下才唤声父亲。
当时董卓麾下有三股军事力量:
最强大的当属西凉本部,下设李傕、张济等将领统领的各路人马;
其次是原属丁原的并州军,全靠吕布在军中的威望才能掌控;
最后是负责京畿防务的南北两军,原由何氏兄弟统辖。
由于南北军兵源复杂,董卓便按籍贯将将士划分给部将分管。按照汉朝重视乡谊的传统,吕布负责整编并州及司隶北部籍贯的将士。
比如并州出身的张辽,就代表洛阳军中并州系归吕布统辖。当初张辽因在河北募兵有功,深受何进赏识。
环环相扣:董卓通过吕布掌控并州军,而吕布又要依靠张辽这样的将领来笼络洛阳军中的并州系将士。
在吕布麾下的洛阳旧部中,张辽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姿态。这种微妙关系,恰似当年孙坚之于袁术,公孙瓒之于刘虞。(早在吕布投奔张杨之际,张辽便以两千石太守之尊遥领北地,享有开府特权,已然具备割据一方的政治资本。)
吕布此次举荐的使者并非真心之选——河内出身的郝萌实则是他欲调离洛阳的棋子,只为掩人耳目施行秘计。
见提议被拒,吕布眼中闪过失望之色。这位枭雄对麾下始终心怀戒备:不论是智囊李儒、悍将吕布,还是整支洛阳旧部,在他眼中都比不上西凉铁骑的忠诚。
锐利的目光扫过厅堂,最终定格在李傕身上。
得令的李傕匆匆告退筹备。殿角的吕布冷眼旁观,指节在刀柄上叩出细微轻响。
议罢军政要务,众人正要散去,董卓忽然唤住吕布。
待众人退去,暖阁中只剩这对义父子。
吕布闻言暗自警惕,已知不妙。
虽投效董卓不过一年,吕布深知这位义父表面豪迈,实则多疑善断。在他面前必须谨言慎行,稍有隐瞒反易招祸。
既已知晓内情,不如坦然相告。
不过这安心似乎来得太早。
吕奉先一时语塞。
这番话听得吕奉先冷汗涔涔。
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待吕奉先退出暖阁,董仲颖脸上笑容渐敛。
吕奉先回府立即召见魏文长。
魏文长甫一见面,未及行礼就遭厉声喝问:\"许子远究竟与你说过什么?从实招来!\"
这里是用不同方式
吕布强压怒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若非顾及魏续是妻兄身份,此刻定已将其打翻在地,岂止掷酒爵这般简单。
魏续闻言如遭雷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竟还有活口?这许家子端的好算计!声音已带颤意。
魏续再不敢隐瞒,将许衡设宴款待、刻意交好之事和盘托出,包括那句\"若吕将军不顺心时,可来南郡相投\"的致命说辞。
吕布只觉心口阵阵绞痛,险些旧疾复发。若非董卓今日点破,这般祸事迟早要了性命!
吕布沉默片刻——其实他心知肚明,此刻保住自己才是首要,妻兄性命反倒次要。
说罢不由分说,拖着软瘫的魏续直奔相国府邸。
二人行至董卓府邸外,只见董卓亲卫早已在门前恭候。
吕布听罢,怔立良久,终究颓然长叹一声。
吕布猛然转身,森冷目光如刀锋般直刺魏续。那眼神阴鸷至极,看得魏续如坠冰窟,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魏续呆立片刻,茫然望向吕布背影,暗自嘀咕: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丞相明明识破离间计,没有怀疑你,你反倒发起狠来?
魏续不了解董卓,但吕布深知其为人。
许衡的离间计自然骗不过董卓,这点吕布毫不怀疑。但魏续回洛阳后,吕布未能立即带他去向董卓解释,这才是真正触怒董卓之处。
在董卓看来,这与许衡无关,纯粹是吕布自己起了异心——莫非还想留条后路不成?
其实若魏续早些向吕布坦白实情,吕布绝不会犯此大错。可惜魏续有所隐瞒,致使吕布慢了一步。
许衡大概也想不到,虽然他的计策未能瞒过董董二人,却因魏续的私心,让事情走向了意料之外的方向。
此时许衡正在房中翻阅刘表所赠的《周髀算经》抄本,看了半晌,突然\"啪\"地合上竹简扔在榻上,发出苦恼的叹息。
他瞟了眼那卷算经,又瞅瞅箱中堆积的简牍,顿觉百无聊赖。在这个时代,书籍确实堪称奢侈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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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典籍都依赖手抄流传,市面根本无处购买。即使以许衡的身份地位,私人收藏的经学典籍也仅有三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