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心头涌起暖意。他竟记得自己还未进食。
虽然并不太饿,但这番心意却让她感动。乱世之中,肉食珍贵,尤其野鹿更是不易获得。许衡自己舍不得吃,反倒留给她
怎不叫人暖心?
返回途中,只见先前被派去办事的侍卫已在许衡房前等候。
见主人归来,侍卫上前耳语几句,又递上一物。
杜嫣望了望天色,稍作迟疑,还是跟着进了屋。
那是一支质朴的木簪,虽简单,却完好无损。
这几日用断簪绾发,总是不够服帖。如今有了新簪,终于可以好好打扮了。
杜嫣惊讶地放下鹿肉,接过发簪时心跳加速,暖意更甚。
听完这话,杜嫣脸颊泛红,心跳如鼓。鹿肉也好,发簪也罢,看似平常之物,却都是细心观察她所需后的馈赠。
这比随意赏赐的金银更显真心。
杜嫣望着这两件物品,心中泛起一丝暖意,隐约感受到许衡对她的在意与怜惜。
她嘴角微扬,眼底漾起笑意,却故作镇定地立在原地。
许衡并未多言,只是转身取出书简,借着油灯的光亮坐在榻边翻阅。该用些吃食了,案上备了清水,鹿肉再不用该凉了。\"
杜嫣这次没再推辞,轻声应下后在矮几旁坐下。清水配着切好的鹿肉,她小口品尝起来。许衡则专注地读着竹简,偶尔传出书页翻动的声响。
屋内出奇地宁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与书简翻动声交织。这声音非但不显突兀,反倒构成了某种令人心安的韵律。
杜嫣惊讶地发现,此刻与许衡共处一室竟全无往日的局促。她甚至能从容进食,仿佛他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油灯在幽暗中投下两团光晕,分别笼着读书的许衡与用膳的杜嫣。待最后一块鹿肉入口,杜嫣取出帕子拭了拭唇角。这鲜嫩滋味对她而言已是久违的记忆。
这样简单直白的道理,在杜嫣过往的认知中却从未存在过。她凝视着烛光中的许衡,若有所思。
公子此人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
短暂的静默过后
不知怎的,就在转身的刹那,她心底竟泛起一丝失落。
一个令她面红耳赤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羞得她恨不能狠狠自掴一掌——
她竟隐隐盼着许衡能唤住她留她在此。
杜嫣轻晃衡首,想将这荒唐念头甩开,脚下不觉加快步伐。
杜嫣回眸,只见许衡已立在身前,正含笑垂首望她。
霎时间,满室空气似都凝滞。
话音未落,许衡已勾起她尖俏的下颌。那原本低垂的衡首,此刻在他指间竟重若千钧。
杜嫣被迫仰首,剪水双瞳中涟漪荡漾。
许衡凝视那点朱唇,笑意愈深——
这是自她初次以唇渡药时,便令他魂牵梦萦的朱唇。
他缓缓俯首。
放纵如山之重,又如蜜之甘。
房门轻响,许衡的屋门被推开,杜嫣红着脸快步跑出,一手提着裙角,匆匆往自己住处去了。
许衡靠在门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边,摇头失笑:“不过亲了一下,跑得倒快嗯,是鹿肉的香气。”
回头瞥见案上遗落的簪子,他叹了口气:“连东西都忘了拿。”
次日清晨,杜嫣照例来为许衡整理房间,备好药膳与早食,却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搭话,更不敢抬眼对视。
许衡故意逗了她两句,她只低声应着,手足无措。见她这般模样,他便不再逗弄,只是将昨夜落下的簪子递还给她。
接过簪子时,杜嫣微微怔了怔,随即默默收下,未再多言。
午后,许衡召众人至东城帅帐议事,顺带引荐典韦。
既是同僚,有些事自当说开。众人见典韦立于许衡身侧,并无讶色——此前皆见识过他的悍勇,许衡招揽此人,也在情理之中。
典韦得了提点,先向张任、魏延致歉。张任神色如常,魏延却因昨日被典韦一击打肿了半边脸,眼中仍有郁色。
许衡自然瞧出魏延的心思,随即命典韦褪去上衣,露出鞭痕交错的脊背。
魏延见状,面露惊诧。许衡走到他跟前,淡淡道:“典韦之事,我已令张任杖责五十。从今往后,大家共事一帐。你乃荆州军后起之秀,日后更要独当一面,胸襟须得开阔些。”
魏延抱拳肃然:“属下谨记公子教诲。”
说罢,他转向典韦,朗声道:“典君武艺高强,魏某输得心服口服。今后同为袍泽,绝无芥蒂。”
典韦见这少年将军虽有傲气却坦荡,亦郑重还礼。
南郡勇将魏队率果然名不虚传。你我交手时,你的实力确实不错,之所以落败并非武艺不精,更多是实战经验不足。毕竟你还年轻,遇到弱者尚可应付,但碰到强敌就容易阵脚大乱,这都是心性不稳之故。我年轻时也曾多次与黄巾军交战如这些年来接活做事,手上也沾过不少血。若要胜我其实不难,多上阵历练,待到我这个年纪,未必会输给典某。
典韦这番话字字诚恳,并无半分虚言。
少年人初出茅庐,缺乏厮杀经验实属平常。
相比力量差距,战场心态才是魏延最需要突破的。
比武较量时,武艺与气力仅占三四分,反倒是临阵心态往往能决定六七分胜负。
沉着冷静方能随机应变,纵有万斤蛮力,若心浮气躁也是枉然。
魏延听出其中关切之意,心中颇为感动。
典韦虽粗豪,却是个实在人。
一旁的许衡见状甚感欣慰。
无论是张任、魏延还是襄阳的黄叙,目前在统兵作战与个人武艺方面都还处于成长阶段。若能得典韦、黄忠这样的老将指点,定能加速他们成长。
许衡暗自思忖,这三人要真正独当一面,至少还需五年磨练。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成长?
引见完毕,许衡开始商议正事。
雒阳相国府内,董卓在厅中来回踱步,活像困兽。往日的桀骜已被愁云取代,年过六旬的他甚少这般愁苦,足见情势之危。
压抑整年的士族集团终于暴发了百年积累的政治能量。他们用行动宣告:这汉室江山历来是士族的天下,岂容外人恣意妄为!
各地经学士族借郡守奏章疯狂上疏,奏折如雪片般堆满尚书台,拆阅速度赶不上新奏递来的速度。而袁绍率领的士族联军更展现出超乎讨董时的团结,各路人马齐聚司隶边境——尤其昔日酸枣会盟的兖州群雄,此次竟格外积极。
更令董卓震怒的是,各郡竟集体拒交计簿。按例每年九十月间,各郡需向朝廷呈报当年治状,涵盖财政、民生、教化等方方面面。如今开春两月,不仅计簿未至,连岁末考评也杳无音讯。百余郡中仅有寥寥数郡奉上计簿。
这是举孝廉出身的郡守们联合表态——这股力量之巨,前所未见。董卓顿觉耳目闭塞,对地方掌控尽失。
这就像一位企业董事长,坐在百层大厦的顶层办公室,原以为整栋楼都归他管辖。突发奇想下楼巡视,却发现除了自己的总裁套间,其余九十九层的办公区域全部大门紧锁。
董卓阴沉着脸闷哼一声。李傕率先出列:\"除去袁绍、王匡、张邈等叛军,袁术部队已从鲁阳出击,孙坚联军驻扎阳人,就连刘虞都带着数万兵马抵达河内\"
政治格局变幻莫测,敌友关系随时可能转换,唯有利益与制衡之道永恒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