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浅笑盈盈,执起案上玉壶将清水徐徐倾注。
蔡邕闻之眸光微动,似有所得。
这番言语如清泉入心,令蔡邕震动不已。
与其困守家宅,何如放归江海!
蔡邕心下暗叹:论才识胸襟,自己竟不及掌上明珠。
蔡琰闻言鼻尖微酸。
知此事难解,蔡琰凝神片刻柔声劝道:\"昔在吴地虽不涉朝政,却得清闲自在。如今位列朝堂,更当谨言慎行——政务之外少与人交,外出时尤需缄默。古语云万金难买闭口,如此方能周全。\"
字字关切如春风拂面,蔡邕只觉心头温澜潮生。
话音未落,突闻廊下传来急促脚步声:\"主公可在?有紧急事务禀报!\"
蔡邕推门而出,只见管家神色惶急地立在阶前,面颊忽青忽白。
听闻此言,蔡邕踉跄后退,险些栽倒。
这究竟是何变故?
爱女尚未出嫁,准女婿竟猝然离世!
正值卫氏与蔡氏约定于初平元年迎亲之际,偏逢护君联盟兴起。大司马刘虞密函王允,联络司隶世族为刘焉筹措军资。身为宗室重臣的刘虞德高望重,王允自当竭力配合,河东卫氏亦在征召之列。
因刘虞之请,卫家私下多有准备,反延误了婚期,不得不推迟至次年开春。
未曾想这变故引发连锁反应,蔡琰尚未出嫁,卫仲道便猝然病逝。
蔡邕与管事的交谈,被门后的蔡琰听了个真切。
她面色黯淡,默然回到织机旁。
房内重新响起机杼声,却失了先前的明快,隐约透出几分凄然。
梁县县衙正堂。
孙坚与许衡并坐上首,阶下立着胡轸及数名归降的凉州将领。
孙坚死死盯着胡轸,眸中怒火灼得眼眶发红。
缠斗半年,今日终教尔等落入我掌中!
亲兵闻令而动,如狼似虎般将胡轸等人捆作一团。
西凉将领的怒骂声中,孙坚森然冷笑:\"尔等助董卓为虐,屠戮百姓时,可曾想过今日?\"
早在受降之时,他便料到这般结局。
以孙坚睚眦必报的性子,岂容这些凉州虎狼活着离开?更何况胡轸出身武威豪族,若放虎归山
看着被拖出门外的降将,许衡垂眸拂去衣上尘埃。
有些债,终究要血偿。
胡轸带领的西凉将领们拼命反抗,口中不断咒骂,其间夹杂着哭嚎求饶的声音。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衡突然抬头,目光扫过这群叫嚷的将领。
话音未落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生病真是件熬人的事。
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许衡向孙坚微微颔首。
许衡转向那群待斩的西凉将领。
两名西凉军侯急中生智,高声喊道:
侍卫立即将众将拖出帐外。
见许衡态度坚决,孙坚不再多言。
孙坚向身旁亲卫递了个眼神。
亲卫会意,快步出帐传达留人命令。
此战孙坚部伤亡更重。
许衡驻守谷口时不仅收降胡轸,更缴获大批物资。他念及并肩作战之谊,又感念孙坚先前援手之恩——若非孙坚相助,荆州军早已全军覆没。
这位年轻的谋士虽精于算计,却也有其处事原则。
恩仇必报,泾渭分明。
他自诩非君子,亦非小人。
当夜,许衡在居所召见魏续。
魏续战战兢兢而来。
出乎意料的是,许衡备了酒菜与他闲谈。因风寒未愈,许衡只以茶相陪。
从并州往事聊到洛阳驻军,又谈及狼骑营旧事
随意的态度渐渐打消了魏续的戒备。
话题最终引向吕布。
魏续将军,在下久慕吕将军威名,惜无缘相识,今日得知阁下乃吕将军姻亲,故而特来相救,只盼能与吕将军结下一份
魏续满腹狐疑。953
吕布出身并州边陲,常年与胡人周旋,正是士族清流最为鄙夷的边关武将。
许衡乃太学出身,正经举孝廉的士人,怎会想要结交这等武夫?
更不必说双方还各为其主。
但此刻魏续只求保命。
无论许衡说些什么,他都只管含糊应承。
横竖由得对方自说自话。
叙谈半晌,许衡见时机已至,便命张允送魏续离营,遣其返回雒阳。
初闻此言,魏续仍浑噩应声。
许衡哑然失笑。
这并州莽汉适才那番肺腑之言,竟是全然未曾入耳。
魏续心中不以为然——吕布岂是屈居人下之辈?
魏续千恩万谢而去。
许衡的病症尚未痊愈,他略显倦怠地说:“事情办妥自然是好,办不成也无碍大局唉,头隐隐作痛,我先去歇息了。”
不多时,许衡入睡,李典走出屋子,问张允道:“你前些日子说要在流民中为公子物色两名身世清白的女子照料起居,如今已过去数日,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张允咧嘴一笑:“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侍奉伯瑜的侍女,总得是家世清白、知书达理、精通厨艺绣工的黄花闺女吧?岂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搪塞?”
李典满脸无奈地望着张允。
他实在想不通,不过是端茶递水、照料公子日常起居,好让他的病情早日康复罢了为何非要挑个黄花闺女?
又不是选——那个!
许衡睡了一夜,次日清晨,贾龙便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