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尚有遗珠,不过此时刘备应当无缘得见。许衡对这支队伍已有部署,只待此事了结。
“事情都说明白了,那曹纯该放人了吧?”
许衡笑容一僵,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委屈地说:“您得讲个公道!一碗水得端平啊!咱们都是为大汉卖命的人,剿贼平乱、安定内患才是正事,我这次牺牲多大?”
“在外人耳里,我都快成死囚了!”
他摊开手,激动得手舞足蹈,甚至作势要扑向曹操,吓得一旁的宿卫直冒冷汗。
“就这,他居然还敢跳出来弹劾我,劝主公杀我?!”
“我哪儿得罪他了?啊?主公您评评理,从打于毒开始,他就一直跟我过不去,唉我这命怎么这么苦!”
“为了大汉拼死拼活,命都悬在刀尖上了,他倒好,背地里巴不得我死。”
“我这命苦得跟车轮底下的野草似的,比黄连还苦啊”
曹操嘴角狠狠一抽。
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还命苦?!
天底下就没见过比你更走运的,你去大理寺那是遭罪吗?!
钟寺卿都被你折腾哭了,天天练字,抄了三十多卷宫中古籍,全是奇闻异志。
还有郑玄、蔡邕留下的经学典籍,许衡不光自己抄,嫌不够顺手,又让钟繇抄了上百卷。
钟繇也是,为了显摆一手飞白书,抄得上头了。
现在这一百多卷价值连城的典籍抄本,全被许衡打包带走,准备逢年过节当礼物送人。
这趟大理寺之行,愣是没空手回去。
好家伙,许不走空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你悠着点儿”
曹操苦着脸劝道。
别把曹纯玩死了,好歹是咱曹家人,现在还是虎豹骑统帅呢。
许衡和曹操分开后,径直往上走,一路来到天子刘协面前,凑近低声道:“陛下,别怕。”
刘协哆嗦着瞥了许衡一眼,小声说:“许卿,别走留在朕身边。
“嗯,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您。”
曹操嘴角微扬,朝下方挥了挥手。典韦率领龙骑兵驰至石阶下,随即分列两侧,缓步登上台阶,每两名甲士分立左右。
兵士押着董承上前,而另两名参与密谋的校尉,早已被当场诛杀。
他今日身着玄色锦袍,玉带束腰,头戴进贤冠,英气勃发。然而那阴沉的面色,却让群臣战栗垂首,无人敢应声。
“若有人知晓同党线索,无论蛛丝马迹皆可举发,本相自会彻查。”他指尖轻叩剑柄,嗓音陡然转冷,“就算知道密诏下落者,此刻坦白,我只按名单拿人,绝不牵连无辜。”
倚天剑底端抵地,曹操双手交叠按于剑首,俯视着鸦雀无声的朝堂。连喘息声都几不可闻,只有董承在阶下冷笑:“曹贼!成王败寇罢了。要我大汉忠义之士向你屈膝?痴心妄想!”
“哦?”曹操仰头大笑,袍袖翻飞,“这两载迎陛下迁都许昌,我何曾有过半分怠慢?天子赐我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殊荣,我岂会自毁根基?”
笑声戛然而止。曹操忽然俯身盯住董承:“你女儿董贵人,莫非也在谋逆名单上?”
话音未落,曹昂已押着披发跣足的董妃自宫门而出。天子刘协见状猛地抓住身旁许衡的衣袖,赤红双眼颤声哀求:“许爱卿,快救朕的贵妃”
话音未落,刘协已瘫坐在地,死死盯着曹操背影不敢动弹。
许衡不肯援手。
还有谁能救我?
唯有求曹操!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刘协确实未授意。真正起异心的,是这些不甘失势的保皇老臣。
说罢抬手一挥。
许褚抖出白绫,瞬间缠上董妃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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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董承额头青筋凸起,眼珠几欲脱眶,面容扭曲得骇人。
曹操用下巴点了点他。
董承的嘴张得能塞进拳头,盯着女儿逐渐僵硬的尸身瘫软在地。最后一丝气血也散了。
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已撞碎在石阶棱角上。
他咧着嘴扫视那些缩脖子的汉臣,心头蹿起寒意。
最后两个字惊得半数官员扑倒在地。
袍袖下的手指互相掐着。
心底都在咀咒董承。
这蠢货终于把枭雄逼成了第二个董卓。
沉默仍在持续。
曹操后仰着抻了抻腰。
哭嚎声里,七十多名汉官被拖出广场。后续还有数十人要落网。谁都明白——这是曹操在为官渡之战清扫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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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势动荡,内忧未平,外患又起,若不能妥善应对,恐将陷入进退维谷之境。
值此乱局,曹操、刘备、许衡等人皆有所图,各自谋算。
虎豹骑奉命缉拿文武汉臣,押赴大理寺候审。
荀彧身旁几人面露难色,踌躇不前。远处亦有观望者,目光投向许衡与典韦。
许衡乃汉臣,荀彧亦为汉臣,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荀彧缓步上前,郑重拱手道:“司空,臣亦属汉籍,是否该随众前往大理寺?”
曹操闻言咂嘴,抬手拍了拍荀彧肩头,顺势拉过他的手,低声道:“险些疏忽了,你自然不必。”
稍顿,又道:“司马公亦不可拘拿,今日令他受惊,稍后我当与逸风亲赴府上致歉。你且代我传话。”
荀彧领命退下,恰见司马防被虎豹骑围困。司马防神色冷峻,自认不当受此待遇,僵持不下。
荀彧上前唤道:“司马公。”
司马防回礼:“荀令君。”
二人相对揖拜,气氛稍缓。
荀彧转述曹操之意:“司空命臣传话,请司马公回府歇息,晚些时候,他与青亭侯将登门致歉。”
司马防神色稍霁,向荀彧深施一礼,随即由虎豹骑护送离宫。
此时,数名虎豹骑士卒偷瞄高阶之上的许衡,低声请示:“主公,君侯是否需缉拿?”
曹操双目一瞪:“你若有胆,便去试试!”
随即肃然道:“逸风不在此列。”
众士卒喏声应命,眼中满是艳羡与敬仰。若入龙骑军,俸厚威重,战功易得,富贵唾手可及。
许都动荡,身处乱局之中,却始终稳如磐石,最终竟立下大功。
当真令人艳羡。
此刻。
许衡搀起刘协,准备踏入宫门,重返大殿。
刘协面无血色,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被抽离。
刘协死死攥住许衡的手,嗓音嘶哑而虚弱,\"为何不救朕的爱妃\"
刘协猛然倒吸一口气,茫然望向许衡。
此刻,他的手被许衡反扣,动弹不得,只能步步向前,直到踏入大殿,许衡才略松了力道。
总算好受些了。
此刻他才惊觉,许衡的力气大得惊人。
丝毫不逊典韦。
更可怕的是,此人这些年的战绩,比曹操更令人胆寒。
曹操擅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而许衡却能造势而攻,每战必身先士卒,麾下更是猛将如云。
战无不胜。
最关键是,世族锋芒尽指曹操,天下人亦只盯着曹操。
所有人都以为,最可能篡汉者,必是曹操。
却无人想过——
若许衡也有此心呢?
许衡猛地回头瞪他一眼。
刘协虚弱问道。
他拍着刘协肩膀大笑,这回答令刘协彻底怔住。
这回应令人不明就里,却叫人脊背发凉。
刘协怔在原地,骤然被无边的孤寂吞噬。
似乎从呱呱坠地那刻起,他的人生就是个谬误。
自从被董卓扶上皇位,这囚笼便成了永远挣不脱的枷锁。
简短的对话碾碎了刘协最后的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