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袖中拳头骤然攥紧——那本该是他的粮饷!
(信你不如信母猪上树!今日只论英雄——逸风百万军中斩于毒,单骑救主,护驾还都,如今执掌禁军,岂非当世英雄?\"
曹操余光瞥向许衡。
好险,差点说漏嘴。
许衡怔住。
曹家的人?
这话有意思。
从曹操的回应中,他已明白——曹操绝不会对许衡起杀心。两人的羁绊,比他想象的更深。
招揽许衡终究是妄想。
让堂堂执金吾、位列侯爵的许衡放弃荣华,随自己漂泊闯荡?刘备暗自摇头。
可惜。
刘备苦笑着举杯一饮而尽,局促地挠头:\"在下愚钝,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称英雄。或许唯有司空特别是宛城之战\"
刘备彻底呆住。
许衡抬头望天——
奇怪,明明没打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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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怎么偏偏是今天?”
酒盏轻碰间,刘备心想:今日怕是连假装失手落筷都省了。
堂内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刘备垂首盯着案几,指节在袖中绷得发白。
“玄德啊——”曹操突然抚掌大笑,酒渍溅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这半年来你闭门谢客,装作庸碌之辈,实则”他忽然倾身逼近,“在养鲲鹏之志吧?”
刘备的茶盏晃出半圈涟漪。
“前些日子有人说,刘皇叔的仁德怕是演给天下人看的。”曹操捻着胡须踱步,铁甲在烛火下泛着寒光,“你猜我怎么答?”
案几下的袍角被攥出深痕,刘备面上仍端着恭敬笑意。
“我说——”曹操猛地攥住他手腕,“真作假时假亦真!逃难时不弃妇孺,落魄时散财赈灾,刀架脖子上了还惦记百姓!这般作态若能演一辈子”他忽然抽出佩剑钉入青砖,锵然震响中俯身耳语,“那便是真英雄!”
剑刃映出刘备紧缩的瞳孔。
“关云长的傲,张翼德的莽,陶恭祖的慧眼——难道都识不破伪君子?”曹操突然拔高调门,惊飞檐外栖鸦,“当世英杰,除你与我,还有第三人配提剑问鼎否?!”
“噗!”许衡一口酒喷在袖子上。
这老匹夫!夸人就夸人,偏要捎带自己!
他憋笑憋得浑身发抖,冷不防被曹操揪住后领:“小兔崽子笑甚?!”
“咳咳…酒呛”
“咽回去!”
“诺!”许衡扭头翻了个白眼。
案几对面,刘备广袖下的指甲已掐入掌心。曹操每句称赞都似淬毒利箭,而他只能以呆滞笑容作盾。
没有惊雷助兴,没有暴雨造势。
刘备缓缓抬眼,露出个苦瓜般的讪笑:“明公说笑了,备这等织席贩履之徒,怎敢妄称英雄?”
他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在剑拔弩张的刹那忽然眯起双眸。眼尾积蓄的锐利如刀锋出鞘——此人该杀与否,倒成了难题。
刘备举碗相碰,酒液晃出清冽的弧度:\"司空说笑备不过庸碌之辈,何敢称英雄?痛饮时,恰用酒碗遮住曹操探究的视线。此刻他心若明镜:曹公杀意已起。
曹操侧目微诧——这浑小子莫非要为刘玄德解围?
这话引自贾诩与郭嘉的机锋。许都局势恰如其言。
曹操皱眉沉思时,刘备已读懂弦外之音——这是催他速离险地!若待曹操彻底掌控内卫,便是插翅难逃。
许都城内,已有许多人被擒获,这些人都是宛城之战的余波所致。
这些网中之鱼,不时吐出些许小鱼来咬钩,倒也有些收获。只是好不容易捕获的人倘若就此处决,似乎
有些可惜。
再关押审讯些时日,或许能挖出些别的线索。
曹操闻言一怔,这话里暗藏锋芒!
他死死盯着许衡,目光阴晴不定,实在摸不透此人此刻用意。
究竟是要救人,还是另有所图?
曹操心中惊疑。这许衡竟有如此胆识,敢在此刻主动揽下这烫手山芋。
曹操击案应允。横竖审不出结果,不如看看许衡是要救人还是 。
若他真能审出个子丑寅卯,倒也有趣。
只是
曹操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一旁的刘备却是满脸愕然,不可思议地望着许衡。
今日这场酒宴,气氛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难道许衡他
当真心怀汉室?
潜伏在曹操身边最深的暗棋?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局势陡然生变,场面急转直下令人猝不及防。
语罢径直离席,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寒风。
暮色四合时分。
许衡将人带回执金吾大营。帅帐内典韦与郭嘉面面相觑,惶惑不安地立在许衡案前。
帐内骤然一静。
贾诩整衣出列,向许衡深施一礼,幽怨嘟囔:\"我分明是与诸位一同入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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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并不代表不存在,难道我的形貌如此容易被忽视?
神情倦怠如观落叶。
贾诩阖目不语,然心中棋局已定。
郭嘉手中酒樽微倾,琥珀浆液映着惊色:\"此计恐使君侯立危墙之下。\"
许衡凝视摇曳灯影,向贾诩微微颔首。
贾诩鹤纹衣袂无风自动,唇角扬起月牙弧线。
典韦铁塔般的身影霍然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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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拱手道:“主上,此举可引蛇出洞,省得被人背后嚼舌根。若日后有人诬主上严刑逼供、手段狠毒,反倒坏了仁德之名。”
“主上仁德之名在外,方能”
郭嘉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本想说的是,方能成就大业。
成为天子最器重的股肱之臣,免遭曹氏日后摒弃。
但眼下局势他看得分明:只要司空曹操尚在,许衡便是棵永不倾颓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