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这般作风。
贪得无厌,与葛陂贼寇有何分别!!!
陈留城外。
曹操大军已集结完毕,择地驻守,随时可向谯郡、汝南进发。
最新军报显示,许衡确已率部离开陈留,急行军穿越谯郡途中,顺道剿灭一处山寨。
缴获百金、粮草数十石,战马十余匹。
山寨头目随后解散部众,自寻军队投效去了。
荀彧无奈摇头。起初见许衡擅自调兵,还疑有反叛之意,如今方知其意图——
此行穿越谯郡直扑汝南,须知彼处盘踞着上万叛军。
曹操冷哼一声,喜怒难辨。原本正欣喜得此奇才猛将,转眼就闹出擅离驻地之事。
(
这厮打仗是把好手,闯祸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
曹仁端坐在曹操右侧首位。
身形魁梧的曹仁正襟危坐,双手按在案几上,面色格外严肃。
此言一出,军帐内顿时鸦雀无声。
身为军师祭酒的戏志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许衡此番不论胜负,都已惹下大祸。
袁术必然兴师问罪,陶谦怕也会趁机联合,南北夹击兖州之势将成。
许衡本无二心,这般诛心之论若传开去,恐要凭空惹出祸端。
众将七嘴八舌各怀心思。
他们与许衡并无私怨,只是众人皆谨守军规,唯独他屡屡特立独行却总能全身而退——
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终究只能先这般安抚众人。
不得不如此。
唯有责罚逸风以正军威,既能约束其行止,也算变相保全。
这年轻人确有大将之资。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案几下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此刻他暗自期盼许衡能建功立业,好堵住宗亲将领们的悠悠之口。
话音未落,帐外响起战马嘶鸣。来的并非曹操亲兵,而是许衡麾下的斥候——那身银甲蓝翎的装束实在扎眼。全军营中,就数许衡的部众最爱摆排场,明明库中积存着精良铁甲,却终日哭穷喊缺。
帐中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喧闹如市的场景仿佛从未存在,只余荀彧与戏志才伏案书写的沙沙声。
曹仁与曹纯怔在原地。
帐内鸦雀无声。
八千人马。
五千乡勇,三千降卒。
精甲利刃,粮秣盈仓。
曹操忽然发出低沉的笑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去。
戏志才与荀彧交换了个眼神。
——主公何时学会这般往脸上贴金了?
许衡踏入衙署时,只见荀彧以袖掩面,肩头不住耸动。
屏风后传来曹操的轻咳:
曹操命许褚统领汝南乡勇,调遣四千人入营,仅许千人留守。
许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真是栽了跟头,谁能料到主公会突然出现。
这位威震兖州,声名远扬的曹孟德大人。
实在令人叹服。
曹操放声大笑,快步上前轻拍许衡肩膀,柔声道:\"这才对嘛,今日在文若面前,我就给你个保证。\"
二人顺手捎走了几盒点心、两壶好酒,还从兵器架上顺走一柄上好的直脊长刀。
收获满满地抱着战利品离开。
曹操在后面看得眼角直跳。
这也太贪心了吧。
简直不是顺手牵羊,根本就是来扫货的。
当夜,许衡就把家当搬进了新宅。
这宅院原是陈留一位富商所有,因战乱逃亡后被官府没收。
宅内四个大院,三百余间房舍,每个院落都配有庭院、练武场。
地面多用青石板铺就,唯有正厅、厢房等处铺设木地板。
典韦住在前院,负责护卫与巡防事宜。
许衡独占后三进院落,光是逛完就得花上整天。园中花草需专人打理,至少要半年才能恢复往日景致。
这么一来,后院的房间倒显得空荡冷清了。
钱财全都用于招兵买马,结果招募来的乡勇都归顺了主公。
反倒省了发放军饷的麻烦,这笔开支转交给主公处置,还能余下一箱黄金。
此刻,许衡高坐于正堂主位,面前摆着一碗浊酒。
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宅院里缺了点什么——除了满箱黄金,竟是空空荡荡。
“阿韦。”
许衡懒洋洋地唤了一声。
典韦原本四仰八叉地躺在对面案几旁,鼾声将起。听见召唤猛地弹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以他多年经验判断,主公这般拖长音调唤人,准没好事。
“咋了?!”
典韦搓了把脸,只见许衡嘴角挂着古怪笑意,那神情活像盯上猎物的狐狸。
“如今兖州境内咱们声名大振,主公这州牧之位坐得稳当。秋收后粮草充盈,百姓安居乐业,各郡县都在征召壮丁兴修水利。”
“照此情形,人口该越发兴旺了吧?”
“那必须的。”典韦点头如捣蒜,突然一拍脑门,“对了!王猛前日探得消息,说长安城的蔡邕死了,他闺女正变卖家产往东逃,八成是要投奔咱们——”
“从长安往东,除了豫州、兖州,就只能北上冀州。可这两处眼下都不太平,读书人要求安稳,可不就得来咱们这儿?大人莫非想截胡?”
许衡猛地后仰,陶碗里的酒洒出几滴。
蔡邕的闺女?截胡?!
这莽夫满嘴说的什么浑话!
“我要个弱质女流有何用?派你们打探军情,就探来这些?”
典韦嚼着肉干直挠头:“那还能有啥事?剿黑山贼?打泰山寇?”
“泰山可不成,离咱地盘忒远。”
“若不去泰山,在泰山附近活动活动筋骨,你可愿意?”
金秋已过,粮仓满溢。
连日的雨水洒落大地,却再不见百姓愁容。家家有余粮,户户有闲钱,桑陌田间劳作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陈留城中,来往的商贾比往日多了数十倍。
寒门士子、寻常百姓纷纷前来投奔,只求在这乱世之中寻一处安身之所。
破败的屋舍早已焕然一新。
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内城,其后跟着三辆货车,粗麻布遮掩着车上的货物。
——不是金银,不是绢帛,而是一车车的竹简书册。
车内坐着蔡邕之女,蔡琰,字昭姬。
她自长安逃出,一路得了父亲旧友相助,劝她或投冀州袁绍,或投兖州曹操。
因曹操曾尊蔡邕为师,蔡琰终是决定东行,前往兖州。
如今,她带着几名婢女和仆从,辗转多日,终至陈留。
若一切顺利,或可在此立足。
车内,红袍女子轻轻拢了拢衣衫,清瘦的面容略显疲惫。
她望向窗外,只见街边小贩吆喝,热气蒸腾,巡逻的兵卒来回巡视,街道上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