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浑浊的水线,从顶楼窗口倾泻而下,引得楼下行人一片惊呼咒骂。
此处是一线城中央大街,东风大酒楼又处黄金地段。
每到夜晚,游人如织啊!
众人抬头看去,瞠目结舌,只见盈盈月色下一个俊秀公子,竟竟呸!
沈青竹左甩右扫,快活大笑!
楼下惊呼避让,指指点点。
而半仙早准备好,用拍立得从各个角度,连拍数张,摄下“江南才子凭栏滋尿”的“风雅”瞬间。
随后,陈大全使个眼色。
梁清平和肖望举心领神会,拉回半醉半醒沈青竹,嘴里嚷嚷着“送沈司马回房休息”。
待出了酒楼,两人架着沈青竹来到大街上,专往人多处行。
沈青竹看到有个小童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竟挣脱开搀扶,踉踉跄跄冲过去,一把抢了过来。
嘴里含糊道:“此此物红艳艳,定是民脂民膏。”
“待本司马代为查验”
说完,不顾小孩哭闹,就一口咬掉最顶上那颗大山楂,嚼的津津有味。
小童哪里肯依,当即坐到地上蹬起腿来。
要不是梁清平钱赔的快,人家父母高低给沈青竹一顿揍。
半仙左蹿右跳,再次全方位摄下“青衫军司马强抢幼童零嘴”之“英勇”行事。
一路行来,在陈大全几个坏货“撺掇”下,沈青竹又做下许多人憎狗嫌之事。
类似踹瘸子、骂哑巴那种。
当然,压轴戏还在最后。
几人按计划,将沈青竹架回城主府客房。
第二天日上三竿,沈青竹从宿醉中艰难醒来。
他只觉头痛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等他挣扎坐起身,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更可怕的是,床上散落着一些撕裂的妇人衣物。
而自己的脖子上,竟挂着一条粉色鸳鸯兜肚。
沈青竹如遭雷击,脑壳一片混沌。
他拼命回想,却只记得在酒楼喝酒,后来后来就断片了!
“自己好像好像把一个女子拉进了房间?”
他吓的魂飞魄散,连忙呼喊手下。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一脸“沉重”的陈大全几人。
话说那几个南人护卫,早就醒了,只是喝完加了安眠药的醒酒汤,又昏过去了。
“小老弟,醒了?”陈大全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你的手下唉,还醉着呢,年轻人,酒量还是浅啊!”
沈青竹顾不上计较自己怎么从“沈兄弟”变成了“小老弟”。
“陈陈城主昨夜在下是否失态?可曾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这这衣物”
他指着脖子上的兜肚和床上的碎片,不知所措。
北地几人互看一眼,露出副“你还好意思问”的表情。
陈大全更是“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道:“你让哥哥说你什么好?”
“原来你这浓眉大眼的,喝醉了竟是如此不堪之人!”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沓照片,“啪”的摔在沈青竹面前。
沈青竹疑惑的拿起一看,顿时如坠冰窟,浑身血都凉了。
小小纸片上,清楚画着:他当着一街人,在东风大酒楼顶楼“凭栏滋尿”
他光脚散发,嚣张抢夺嚎哭小童的糖葫芦
他张牙舞爪,追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瘸子
当然,最多的是他如何“强抢”一位“柔弱女子”。
包括如何掳进客房、如何撕扯衣物等“罪证”,均清清楚楚。
陈大全骗沈青竹说:“这是我们北地画师,技艺高超,根据现场景象,连夜画出来的画。”
“可谓栩栩如生,铁证如山啊!”
沈青竹看着自己那副“禽兽不如”的嘴脸,只觉天旋地转。
他他读了十几年圣贤书,自诩正人君子。
竟竟在酒后做出强抢民女、逼奸施暴这等猪狗不如的丑事?!
完了!全完了!
前途、名声一切都毁了!
突然“噗通”一声,沈青竹眼一黑晕过去了。
陈大全几人心虚一笑。
随后抡起巴掌,硬生生把沈青竹扇醒了。
沈青竹捂着脸,整个人如同被抽走骨头,瘫软在床上,眼神呆滞。
半仙有些不忍,把陈大全悄悄拉到一边,低声道:“公子,够了吧,这人怕是不行了。”
不待陈大全开口,肖望举贼眉鼠眼的凑过来:“不可!城主,切勿心慈手软!”
陈大全欣慰的拍拍老肖,赞他不愧是土匪出身,够狠。
这“强抢民女”的戏码,自然是几个老六策划的。
话说以前虎尾城有个可大的妓院,后来虎尾城被烧,一群莺莺燕燕没着没落,天天去城主府堵门。
陈大全没招,只能把她们弄到娱乐城跳舞唱曲。
但皮肉生意不再做了。
因为娱乐城是城主府产业,受保护,有地位,薪俸又丰厚,很多姑娘选择留下。
老鸨子还做了娱乐城“舞乐演出部”管事。
昨晚那姑娘,是以前妓院的头牌“蝶舞”,演技相当到位。
哭戏说来就来,挣扎的那叫一个逼真。
房里的事儿自然也是假的。
演完后,半仙给了头牌二十两银子,头牌高高兴兴回去接着跳舞了!
而此时,在陈大全等人嘴里,这事儿彻底变了味。
昨晚那女子是谁?
她乃一线城七街八巷出名的贤惠女子,名唤名唤“翠翠”。
翠翠姑娘命苦啊,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下面还有一双嗷嗷待哺的幼弟幼妹。
全凭她一个人,白天在布坊做工,晚上熬夜缝些帕子荷包上街叫卖,含辛茹苦。
姑娘为人勤快、尊老爱幼、知书达理街坊邻居谁不夸一声好
肖望举编着编着入了情,老泪纵横道:“可怜那翠翠姑娘,昨夜不过像寻常一样,挎着篮子,上街卖点帕子,贴补家用。”
“怎料怎料竟遭此横祸!被被唉”
“你让她以后怎么活?让她那幼弟幼妹依靠谁?”
“”
几个人添油加醋,你言我一语,极尽渲染。
沈青竹万箭穿心,脊梁骨被人踩在脚下磋磨,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爆出一声悲鸣,猛的从床上跳下,朝房间里的柱子,一头撞去。
“我该死!我无耻!我枉读圣贤书!我禽兽不如啊!”
“让我死!让我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