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雪地上的脚印艰难前行。
程三喜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耳朵,神情困惑。
“我的疤痕消失了,但那种被召唤的感觉更强烈了。”
关舒娴握紧战术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王瞎子引我们来这里,肯定有原因。”
赫东按住胸口,青铜鼓引起的悸动仍未平息。
“我还能感觉到那面鼓,它好像在呼唤我。”
他们登上雪峰,看见王瞎子跪坐在雪地中央,披着破旧的山羊皮袄。
他枯瘦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一个生锈的铁盆,发出沉闷的声响。
七个铜铃悬浮在他周围,铃音穿透呼啸的风雪,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王瞎子突然睁开双眼,凹陷的眼窝里流转着诡异的青光。
“七星阵已破,但邪神爪牙已渗入守山人血脉。”
程三喜猛地捂住右耳,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伤口,却传来灼热的刺痛。
“我的耳朵……” 雪地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符文,与伊藤健那本《黑水手札》中的图案一模一样。
赫东锁骨处的北斗纹路突然发出蓝色光芒,与空中的铜铃产生共鸣。
铜铃震动得更加剧烈,铃音变得尖锐。
关舒娴迅速挡在赫东身前。
“这是什么情况?”
王瞎子缓缓起身,铁盆落在雪地上。
“守山人的血脉被污染了。
邪神在七十年前就埋下了种子,如今终于发芽。”
赫东推开关舒娴,直面王瞎子。
“你说清楚,什么种子?”
“破四旧时期,我们被迫烧毁圣物,背叛信仰。”
王瞎子的声音沙哑,“那时邪神就趁机侵入,在守山人血脉中留下印记。
如今印记苏醒,你们三人中必有一人已被邪神侵蚀。”
程三喜盯着雪地上的血色符文,脸色惨白。
“这些符文……我好像能看懂。”
关舒娴立刻转身面对程三喜,战术刀微微抬起。
“你能看懂?”
“不是用眼睛,是用这里。”
程三喜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它们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
赫东锁骨处的蓝光更加明亮,与铜铃的共鸣几乎形成实质的光束。
“王瞎子,你引我们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坏消息吧?”
王瞎子眼窝中的青光扫过程三喜。
“守山人秘术能辨别真伪,但需要自愿接受检验。”
程三喜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
“检验我。
我必须知道真相。”
关舒娴按住他的肩膀。
“太危险了。”
“如果我真的被邪神侵蚀,留在你们身边更危险。”
程三喜挣脱她的手,走向王瞎子。
“我该怎么做?”
王瞎子取下一个铜铃,递给程三喜。
“握住它,诚心祈祷。”
程三喜接过铜铃的瞬间,铃铛突然变得滚烫。
他咬紧牙关没有松手,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在雪地上。
赫东的北斗纹路传来剧痛,他单膝跪地,蓝光忽明忽暗。
“不对劲……” 铜铃在程三喜手中变成暗红色,铃音变得扭曲刺耳。
王瞎子眼窝中的青光剧烈波动。
“放开铜铃!
你不是被侵蚀,你就是邪神爪牙本身!”
关舒娴立刻举刀指向程三喜。
“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三喜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雪地上的血色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上程三喜的双腿。
他手中的铜铃彻底变成黑色,铃音中夹杂着非人的哀嚎。
赫东强忍剧痛站起来。
“程三喜,放开那个铃铛!”
“我放不开……”程三喜的声音开始变化,带着多重回音,“它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
王瞎子快速敲击其余六个铜铃,铃音重新变得清亮,与黑色的铃铛对抗。
“七十年前,邪神附在一个守山人身上,那人的血脉延续至今。
程三喜,你的父亲不是被狐仙附体,他就是邪神容器!”
程三喜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从铜铃蔓延到他的手臂。
“不可能……我父亲是受害者……” 关舒娴试图靠近,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程三喜,战斗!
不要被它控制!”
赫东锁骨处的蓝光突然稳定下来,他感受到青铜鼓在远方呼应。
“王瞎子,铜铃与我的北斗纹路共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做些什么?”
王瞎子继续敲击铜铃,额头上渗出汗水。
“你的血脉是纯粹的萨满传承,可以净化邪神污染。
但程三喜已经与邪神共生二十多年,净化过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程三喜的身体开始扭曲,黑色纹路覆盖了他的皮肤。
“杀了我……趁我还能保持清醒……” 关舒娴重新站起,战术刀泛起微光。
“还有别的办法吗?”
王瞎子眼窝中的青光聚焦在赫东身上。
“用你的血脉力量,结合铜铃的净化之力,或许能分离邪神而不伤及宿主。
但你需要进入他的意识,风险极大。”
赫东毫不犹豫地走向程三喜。
“该怎么做?”
“握住另一个铜铃,将你的意识与他的连接。”
王瞎子递来一个发着蓝光的铜铃,“我会用其余五个铜铃维持结界,防止邪神逃脱。”
关舒娴守在赫东身边。
“我保护你们的身体。”
赫东接过铜铃,瞬间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抽离。
他看见程三喜的童年记忆:一个被邪神侵蚀的父亲,一个被迫继承污染的孩子,一段被篡改的人生。
在意识深处,他看见年幼的程三喜被黑色雾气缠绕,邪神的低语扭曲了他的认知。
那些所谓的“民间方士”知识,其实是邪神为了更好隐藏而灌输的伪装。
程三喜的真实意识被囚禁在记忆深处,不断试图反抗,却一次次失败。
直到遇见赫东,纯正的萨满血脉唤醒了被压抑的自我。
赫东用意识呼唤:“程三喜,跟我回去!”
黑色的邪神意识体扑向赫东,却被铜铃的蓝光阻挡。
在意识交战的过程中,赫东看见了更可怕的真相:邪神不止一个容器,守山人血脉中还有更多被污染者。
程三喜的真实意识开始苏醒,与邪神争夺身体控制权。
“赫东,帮我!”
赫东将全部血脉力量注入铜铃,蓝光如利剑刺入黑色意识体。
邪神发出愤怒的咆哮,被迫与程三喜分离。
现实世界中,黑色的雾气从程三喜七窍中涌出,被五个铜铃形成的结界困住。
王瞎子快速念诵咒文,铜铃收缩,将黑雾压缩成一个小球。
程三喜瘫倒在雪地上,呼吸微弱。
黑色的铜铃从他手中脱落,变回原本的古铜色。
关舒娴立即检查他的脉搏。
“他还活着。”
赫东睁开眼睛,感到极度疲惫。
“邪神意识被分离了,但他的记忆可能需要时间恢复。”
王瞎子将压缩的邪神意识封入一个铜铃中。
“这只是邪神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碎片寄生在其他守山人血脉中。”
程三喜缓缓醒来,眼神清澈却充满痛苦。
“我都想起来了……我父亲……他临终前试图告诉我真相,但邪神控制了我,让我忘记了那段记忆。”
赫东扶他坐起。
“那不是你的错。”
王瞎子将封有邪神意识的铜铃递给赫东。
“只有纯正的萨满血脉才能保管这个,直到我们找到彻底消灭邪神的方法。”
关舒娴望向雪峰下方。
“伊藤健的同伴肯定还在附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程三喜挣扎着站起,向赫东伸出手。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赫东握住他的手,同时接过那个沉重的铜铃。
“我们是同伴。”
王瞎子收起其余铜铃,铁盆重新背回肩上。
“守山人联盟在长白山深处有个据点,那里有更多古籍和法器。
我们必须赶在邪神找到新容器前,找出彻底消灭它的方法。”
四人开始下山,雪地上的血色符文渐渐消散。
赫东握着那个封有邪神意识的铜铃,感受到其中不安的躁动。
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