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带着守山人队伍快步走到赫东面前,目光扫过湖心的青铜柱和那三条微弱的光链。
“临时用鼓碎片撑不住多久。”
他一把抓住赫东的手腕,“后生,跟我来,有些事必须让你们知道。”
众人跟着守山人队伍穿过一片白桦林,林间散落着刻有符文的石碑。
程三喜的银针包突然发出持续蜂鸣,他慌忙打开皮包,只见所有银针齐刷刷立起颤动。
“这…这针头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青铜柱矗立在林间空地中央,比湖心那根细些,但刻着更密集的符文。
柱身布满暗红色污渍,底部堆着些兽骨和风干的草药束。
老张头用粗糙的手掌抚过柱身一道深痕。
“七十年前破四旧,他们逼我们亲手砸神庙、烧神鼓。”
他的声音低沉,“龙脉被挖断那晚,地底下涌出黑水,沾上的人浑身溃烂。
屯子里连夜死了三十六个壮劳力。”
关舒娴皱眉查看柱身符文:“所以这柱子是用来镇压龙脉怨气的?”
“何止这一根。”
老张头用烟杆指了个方向,“顺着龙脉走向,共有七根这样的青铜柱,每根都压着一处万人坑。
当年萨满教用三十六条人命献祭,才把暴走的怨气封进去。”
赫东的左眼突然刺痛,血色视野中老张头身后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虚影。
那些半透明的人形扭曲挣扎,每张脸都保持着死前的痛苦表情。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被程三喜扶住。
“东子你又看见啥了?”
程三喜顺着赫东的视线望去,手里的银针颤动得更厉害了。
王瞎子突然对着空气喃喃:“老伙计们…都醒了吗?”
老张头猛地转身,烟杆指向王瞎子:“瞎子你也感觉到了?
自从湖心那根柱子裂了,另外六处的封印都在松动!”
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露出个诡异的黑色掌印,“这就是当年封怨气落下的印记,每到初一十五就疼得钻心。”
关舒娴迅速记录着关键信息:“七处万人坑的具体位置能确定吗?”
“最早那处就在石人沟,现在开发商盖别墅那儿。”
老张头用烟杆在地上划出简图,“当年日本人在那儿埋过大批劳工,怨气最重。
后来破四旧时挖出好多白骨,施工队用推土机碾碎就草草填了。”
赫东揉着刺痛的左眼:“龙脉怨气和普通地煞之气有什么区别?”
“普通怨气顶多让人做噩梦。”
老张头用烟杆敲敲青铜柱,“龙脉怨气能改地势、逆水流。
石人沟那边最近是不是老停电?
手机没信号?
那就是怨气外泄的征兆。”
程三喜突然指着银针叫出声:“针头转向了!
现在指着石人沟方向!”
守山人中一阵骚动,几个老人开始解下腰间的铜铃和符咒袋。
老张头示意他们安静,转头看向赫东:“后生,你既然能看见那些东西,说明传承没断。
现在光链最多撑到明天日出,你得做个抉择。”
赫东盯着柱身上暗红色的污渍:“当年封印仪式具体怎么进行的?”
“需要七个通灵者站在七个方位,同时击鼓诵经。”
老张头声音更低了,“但现在别说七个,连完整的萨满鼓都找不出一面。
当年那些老伙计…多半都不在了。”
关舒娴突然插话:“刑警队档案室有份1982年的失踪人员记录,七名地质队员在石人沟附近消失——和这个有关吗?”
老张头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
展开是张发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个叉号。
“这是当年七处封印点的精确位置。
但我要提醒你们,”他抬头看向赫东,“每处都有守坑的‘东西’,不是活人能对付的。”
赫东接过地图,左眼的刺痛突然加剧。
血色视野中,地图上的朱砂标记像血一样流动起来,七个叉号的位置浮现出更多扭曲人影。
他清晰看到石人沟那个标记点上,有个穿地质队制服的男人正反复做着敲击动作。
“我去石人沟。”
赫东折起地图,“程三喜准备朱砂和雄黄,关队需要申请勘探许可。
王老先生…”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王瞎子,“您能联系上其他守山人吗?”
王瞎子空洞的眼窝转向赫东:“守山人只剩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但你要找当年仪式的东西…我知道谁还留着半面鼓。”
老张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个守山人连忙给他拍背。
等他缓过气,嘴角竟渗出血丝。
“时间不多了,”他擦着嘴苦笑,“些些东西已经闻到味儿了。”
程三喜的银针突然集体倒下,蜂鸣声戛然而止。
林间刮起一阵阴风,青铜柱上的符文微微发亮。
关舒娴按住突然震动的战术手表:“驻地来消息,石人沟别墅区刚发生地面塌陷,露出个直径十米左右的深坑。”
赫东最后看了眼青铜柱,转身往林外走。
“现在就去石人沟。
程三喜路上准备镇静剂,剂量加倍。
关队联系指挥部派无人机支援。”
老张头在身后喊了句什么,但风声吞没了话语。
赫东回头时,看见守山人们正围着青铜柱跪成一圈,苍老的诵经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王瞎子摸索着追上赫东,往他手里塞了块冰凉的东西。
“带着这个,”瞎子凹陷的眼窝似乎动了动,“遇到戴安全帽的,千万别回头。”
赫东摊开手掌,是半枚锈蚀的铜铃,铃舌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