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感到脸颊一阵刺痛,温热液体顺着下颌线滑落。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石道上,程三喜正手忙脚乱翻找医药包。
“别动!”
程三喜按住他肩膀,“碎片划得有点深” 关舒娴举着战术手电扫过四周:“密道结构异常,刚才的冲击让岩层移位了。”
光束突然定格在赫东脸颊上方,“血飘起来了?”
赫东抬手抹脸,指尖血珠脱离皮肤悬浮空中。
更多血珠从伤口渗出,排列成扭曲的符文图案。
程三喜的银针匣突然自动弹开,七根银针嗡鸣着刺入右侧岩壁,摆出北斗七星阵型。
“我的针!”
程三喜扑过去拔针,银针纹丝不动。
针尾剧烈震颤着,岩壁表层簌簌脱落,露出隐藏的星图刻痕。
关舒娴盯着战术手表警报:“氧气含量从21降到15了,还在持续下降。”
伊藤健突然拽过关舒娴手腕,将表盘转向岩壁缝隙:“不是缺氧问题——看那个!”
幽蓝磷火从岩缝渗出,如活物般缠绕上行进。
所过之处石壁留下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石与腐质混合的气味。
“引魂灯。”
伊藤健从公文包抽出皮质手套,“我祖父手札记载过,萨满用磷粉混合骨灰绘制阵图” 磷火突然爆燃,蓝光中凝聚出人形轮廓。
赫东的阴阳眼刺痛难忍,看见数十个半透明怨灵从火焰中爬出。
为首的老者穿着褪色萨满袍,颈骨呈诡异角度弯曲。
“七十年前的守阵祭司。”
伊藤健举起青铜罗盘,“他们魂体被禁锢在此维持阵法” 程三喜突然指着最新成形的怨灵:“老赫!
他长得好像你爷爷年轻时的照片!”
赫东瞳孔收缩——那怨灵眉眼间分明是祖父三十岁模样,鹿骨项链与家中旧照完全一致。
磷火在那怨灵胸前聚成鼓形虚影,与镇魂鼓的雷纹图腾如出一辙。
关舒娴拉枪上膛:“怨灵实体化了!
后撤!”
伊藤健却迎着磷火上前:“不能退!
这是找到镇魂鼓本体的唯一机会” 赫东按住伊藤健举罗盘的手:“你早知道密道里有引魂灯?”
“手札只记载磷火能显影往事。”
伊藤健挣脱钳制,“但我没料到会出现你祖父——他明明不是当年的守阵祭司!”
祖父虚影突然抬手,磷火汇成箭矢射向伊藤健。
关舒娴连续点射,子弹穿透虚影钉入石壁。
怨灵们发出尖啸,岩壁星图骤然亮起。
“北斗星图在吸收氧气!”
出口罩分发,“还剩12了!”
赫东凝视祖父虚影的右手——那分明是跳神舞中的祈雨手势。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祖父临终前曾用炭笔在炕席上画过相似图案,旁边歪斜写着“逆七星”三字。
“银针位置错了。”
赫东突然冲向岩壁,“北斗方位是反的!”
他强行拔下天枢位的银针,岩壁星图瞬间暗淡。
磷火剧烈晃动间,祖父虚影突然指向密道深处。
赫东分明看见虚影唇齿开合,无声吐出“鼓在脚下”四字。
伊藤健的罗盘指针疯转:“地下有更大能量源!
这些磷火只是泄溢出来的残渣!”
关舒娴踢开脚边碎石,露出下方青铜板:“有暗道!
但需要密码锁”她突然噤声——青铜锁孔形状与赫东腕间残留的骨珠碎片完全吻合。
赫东撬下腕间最大的骨片插入锁孔。
磷火骤然聚向青铜板,怨灵们如朝圣般跪伏在地。
祖父虚影在火焰中缓缓消散,最后时刻指向伊藤健的罗盘。
程三喜突然扑倒伊藤健:“罗盘在吸收磷火!”
青铜罗盘自动翻开,露出内层暗格。
发黄的纸页上清晰画着七星引魂阵图,署名正是伊藤健祖父与赫东祖父的日文签名。
“他们合作过?”
关舒娴用刀尖挑开纸页,“日期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
伊藤健脸色惨白:“不可能!
我祖父那天应该在东京” 密道突然剧烈震动,磷火尽数涌入罗盘暗格。
齐齐断裂,氧气读数瞬间回升到19。
幽蓝光芒从罗盘裂隙中渗出,在地面投射出东北方言写就的诗文: “逆七星镇邪祟,正七星引魂归。
双鼓合鸣之日,黑水倒流之时。”
赫东拾起断裂的天枢银针,发现针尾刻着细小的“赫”字。
他想起祖父总用银针挑灯花,那些坠落的火星竟与今日磷火轨迹完全相同。
“你祖父改动了阵法。”
赫东将银针掷向伊藤健,“他故意让引魂灯显影自己的年轻样貌,就是为了今日警示后人。”
伊藤健颤抖着捧起罗盘:“所以手札记载的‘叛徒’,其实是指我祖父?”
深处传来鼓声轰鸣,青铜板自动滑开。
磷火余烬中,赫东看见祖父虚影最后颔首微笑,消散前指尖轻点自己的心口。
关舒娴率先跃下暗道:“鼓声来自下方等等,这是?”
她的战术手电照亮巨大地下空洞,七面镇魂鼓呈环形排列中央。
每面鼓皮都映出方才密道中发生的景象,赫东脸颊渗出的血珠正悬浮在最大那面鼓前,缓缓绘出全新的符文。
程三喜突然揪住赫东衣角:“老赫你的伤口” 赫东抬手触碰脸颊,发现皮肤完好如初。
唯有指尖残留的血迹证明发生过什么。
伊藤健跪倒在鼓阵前,罗盘彻底碎裂:“引魂灯才是真正的钥匙我们都被祖父们算计了。”
赫东走向最大那面镇魂鼓。
鼓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年轻祖父跳神舞的身姿。
鼓槌悬空而起,稳稳落入他掌心。
关舒娴的战术手表突然投影出王瞎子的急报:“万人坑怨气减弱?
你们做了什么?”
赫东凝视鼓面变幻的景象。
现在他看清了——祖父与伊藤健祖父共同绘制阵图时,偷偷用银针更改了关键节点。
那些磷火怨灵不是诅咒,是七十年前自愿困守阵眼的萨满英灵。
“第二重封印解除了。”
赫东将鼓槌轻放在鼓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 鼓声自轰鸣转为低沉,七面鼓同时浮现血色光晕。
伊藤健突然惨叫抱头,破碎罗盘中飞出磷火凝聚成新的虚影——那是个穿着日本军装的老人,举刀劈向鼓阵。
赫东腕间突然灼痛,残留骨珠碎片迸发红光。
祖父虚影再次显现,徒手握住军刀。
双影交锋的刹那,整个空洞回荡起两种语言的嘶吼: “镇魂鼓永不出东北!”
“大日本帝国万岁!”
程三喜吓得银针撒了一地:“两个老爷子打起来了!”
关舒娴举枪瞄准军装虚影,子弹却穿透而过击中鼓面。
被击中的镇魂鼓发出悲鸣,鼓皮裂痕处渗出黑雾。
赫东冲向裂鼓,徒手按住泄漏黑雾的裂口。
掌心触及鼓皮的瞬间,无数记忆洪流般冲入脑海:祖父跪在万人坑前泣血击鼓,伊藤健祖父偷偷拓印星图,王瞎子年轻时扔出的火把 “原来是这样”赫东突然夺过程三喜的银针袋,将全部银针刺入裂鼓边缘,“七星引魂阵不是用来召魂,是用来补魂的!”
银针在鼓面组成新阵,黑雾渐止。
两道虚影同时转向赫东,军装老者怒斥着什么,祖父虚影却欣慰颔首。
伊藤健突然爬向军装虚影:“祖父!
请告诉我真相!”
军装虚影挥刀斩向伊藤健,被祖父虚影格挡。
双影再度交锋时,赫东看清军装老者胸前佩戴的青铜镜——与关舒娴手机屏保里的文物完全一致。
关舒娴也注意到这个细节:“那是我父亲失踪前研究的萨满铜镜!”
鼓阵突然全部自鸣,七道声波汇聚于军装虚影。
虚影扭曲嘶吼着消散,只剩祖父虚影飘至赫东面前,指尖轻点他眉心。
冰冷触感刺入颅骨,赫东听见祖父清晰的声音:“守住鼓心,伊藤知真相。”
虚影消散处,磷火聚成钥匙形状坠落。
关舒娴伸手接住,钥匙尾部刻着“文物局档案库”编号。
伊藤健瘫坐在鼓阵中喃喃自语:“祖父当年到底是来掠夺还是来忏悔的?”
赫东俯身拾起最后一片骨珠碎片。
月光般的凉意渗入经脉,他忽然明白祖父为何总在月夜跳神舞。
程三喜突然指着来路:“密道在闭合!”
石壁轰鸣着合拢,将磷火余烬彻底封存。
赫东最后回望重归黑暗的鼓阵,听见遥远时空传来祖父的击鼓声。
关舒娴握紧青铜钥匙:“该去档案库查清一九四五年的真相了。”
伊藤健仍望着虚影消散处发愣,指尖无意识描摹着军装虚影最后的唇语。
赫东看得分明——那口型是“对不起”。
战术手表突然响起王瞎子通讯:“鼓声引来了盗宝团主力!
他们带着重型装备往万人坑去了!”
赫东将鼓槌插进腰带。
骨珠碎片在掌心发烫,提醒着他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