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率先走出洞口,关舒娴紧随其后,程三喜和王瞎子也跟了上来。
金族长和守山战士们停在洞口阴影里,没有继续前进。
百米下方的天池岸边,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卧在湖边,形状像一头匍匐的水牛。
岩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隐约能看到一些刻痕。
“就是那里。”
赫东指着卧牛石,率先沿着陡峭的小路向下走。
关舒娴立刻跟上,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程三喜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下去。
王瞎子走在最后,手中的木杖敲击着石阶,发出清脆的响声。
越往下走,空气中的水汽越重,带着刺骨的寒意。
湖面平静得像一块黑色的玻璃,倒映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他们终于来到卧牛石前。
岩石比远看时更加巨大,表面湿滑,那些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或符号,但大部分都被青苔覆盖了。
关舒娴突然按住赫东的肩膀。
“看那里。”
她压低声音,战术手电的光束照向岩石底部的一道裂缝。
暗红色的苔藓正从石缝中蔓延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像正在渗出的血液。
程三喜倒抽一口冷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展开后是一排银针。
他抽出一根最长的,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暗红色苔藓。
“小心点。”
关舒娴警告道。
程三喜的银针刚触到苔藓覆盖的石面,针身就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声。
他猛地缩回手,但针尖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这什么东西?”
程三喜的声音发颤,赶紧把变色的银针扔在地上。
针一落地,那紫黑色就迅速蔓延到整根针,然后针就像被腐蚀一样开始变形融化。
赫东蹲下身,仔细查看那片暗红色苔藓。
他从医疗包里取出镊子和一个小玻璃瓶,小心地采集了一点样本。
“不像任何已知的苔藓或真菌。”
赫东皱眉,“细胞活性异常高,几乎像是” “像是活物。”
王瞎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面朝卧牛石,凹陷的眼窝似乎能看见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东西靠阴气生长,下面有大家伙。”
关舒娴看向湖面。
“你是说天池底下有东西?”
王瞎子点点头。
“怨气冲天,不然不会有青火预警。
这红苔只是它散发出来的一点气息。”
程三喜已经退到几米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朱砂粉撒在自己周围。
“哥们儿,这血祭真的非做不可吗?
下面那东西听起来不太友好啊。”
赫东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看向那片漆黑的湖水。
平静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形成细微的旋涡。
关舒娴走到他身边。
“赫东,我们需要重新考虑。
如果天池底下真有那么危险的东西,唤醒它可能不是好主意。”
“金族长说另一面鼓是镇水眼的,”赫东说,“也许它不是被镇压的邪物,而是守护者。”
“或者它既是守护者也是被镇压者,”王瞎子插话,“萨满的老法子,以邪制邪。
用凶恶的东西镇住更凶恶的。”
程三喜凑过来。
“那咱们这不是在玩火吗?”
赫东从口袋里掏出那片铜鼓片。
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铜片上的纹路似乎微微发光,与卧牛石上的刻痕有某种呼应。
“月亮快升到中天了。”
赫东抬头看了看天色,“无论下面是什么,我们都得试试。”
关舒娴抓住他的手腕。
“血祭需要多少血?
怎么取血?
这些都不清楚。
万一” 赫东轻轻推开她的手。
“我是医生,知道分寸。”
他从医疗包里取出一次性采血针和几个小试管。
“少量多次,观察反应。
如果情况不对就停止。”
程三喜凑过来看了看采血针。
“至少比用刀划手掌科学点。
但哥们儿,这真的能行吗?
萨满血祭用现代医疗器械?”
“血脉里的力量不会因为采血方式而改变。”
赫东平静地说,“重要的是血中的传承。”
王瞎子突然向前走了几步,面朝湖水。
“它知道我们来了。”
湖中心的水面开始冒泡,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下翻身。
一圈圈涟漪从中心扩散开来,慢慢涌向岸边。
关舒娴立刻拔出腰间的蒙古短刀,警惕地盯着湖面。
程三喜又撒了一把朱砂粉,同时掏出桃木棍。
赫东却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水边。
涟漪刚好涌到他脚边,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赫东,回来!”
关舒娴喊道。
赫东没有回头。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触碰湖水。
水冰冷刺骨,但在那寒意中,他似乎能感觉到一种古老的意识在苏醒。
月亮终于升到了天顶,清冷的光辉洒在湖面上,卧牛石被照得发亮。
那些刻痕在月光下更加清晰,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时间到了。”
赫东站起身,走回卧牛石前。
他取出采血针,消毒后刺破自己的指尖。
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关舒娴和程三喜都屏住了呼吸。
王瞎子面向湖水,手中的木杖微微颤抖。
赫东将血珠滴在卧牛石表面。
血一接触石头,就迅速被吸收,然后石头上那些刻痕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
“继续。”
王瞎子低声道,“它接受了。”
赫东又挤出一滴血,滴在另一个位置的刻痕上。
同样的情况发生了,红光更加明显。
随着一滴又一滴的血被石头吸收,整个卧牛石上的刻痕都开始发光,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图案复杂而古老,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湖中心的水面开始剧烈翻腾,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多。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缓缓升起,隐约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够了!”
关舒娴喊道,“赫东,停下!”
但赫东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眼睛紧盯着石头发光的图案,又挤出一滴血滴在图案中心。
整个卧牛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的红光冲天而起,直射夜空。
湖中心的黑影完全浮出水面,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巨大生物,有着多个触手和发光的眼睛。
程三喜吓得跌坐在地。
关舒娴举刀护在赫东身前,尽管她知道这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红光突然收敛,全部注入湖中。
水面从中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通道,通道两侧是发着蓝光的水墙。
水门开了。
那个巨大的生物缓缓沉回水中,只剩下发光的眼睛还在水面以上,注视着岸上的人们。
赫东脸色苍白,失血让他有些眩晕,但他站稳了。
“我们走。”
关舒娴抓住他的胳膊。
“你确定吗?
那东西还在看着我们。”
王瞎子向前走来。
“它让路了,就是在等我们进去。
但记住,血祭只是开始,里面的考验才真正开始。”
赫东点点头,率先走向那条水下的通道。
关舒娴紧随其后,程三喜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王瞎子走在最后。
当他们踏上第一级石阶时,后面的水墙合拢了。
他们被完全封闭在水下的通道中,只有两侧水墙发出的蓝光提供照明。
通道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水腥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气息。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水下洞穴。
洞穴中央有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面鼓——那鼓的样式与赫东手中的镇魂鼓一模一样,但材质似乎是某种青铜或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洞穴时,通道突然震动起来。
两侧的水墙开始波动,蓝光变得不稳定。
王瞎子脸色大变。
“不好,外面有人干扰水门!”
赫东回头看去,透过波动的水墙,他隐约看到湖岸边多了几个人影。
其中一人西装革履,即使在月光下也能看出他戴着皮质手套。
伊藤健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