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普兰军队在大陆历1331年3月31日黄昏时对赛安骑兵的歼灭相当成功,在四面合围的格陵普兰军队的打击下,五万人疲马乏的赛安骑兵没过多久就被全歼了。
安必休斯当天晚上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脸如死灰。皇宫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清楚地知道,这次围攻与当初内战时围攻不一样,当初围攻的一方只是要杀安必休斯为首的改革派,但不会伤害投降的普通士兵,而这次围攻的却是多年来被自己侵略的受害者,他们是来报仇的。
所有的人都沉默地做着准备,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就是残酷的皇宫围攻战了。
大陆历1331年4月1日,圣灵节。
格陵普兰军队对皇宫发动了猛烈进攻。
重步兵首先开路,熊人千人队随后跟进,阿西斯特的步弩兵和弗塞克人的弓箭手在后面提供支持。一时间箭如雨下,任何敢于冒头的人都要同时承受几个方向的攻击。
不过防守皇宫的赛安军队也是悍不畏死之辈,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外援,也没有生还的希望,所以全都采取了以命换命的打法——被长枪刺穿了身体那就扑上去把手里的刀插进对手的身体,被重锤砸断了双腿那就在地上爬过去紧紧抱住对手的腿好让同伴替自己报仇。
现场真是惨烈之极,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和砍断的肢体,头颅像球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内脏肚肠如藤蔓一般挂得到处都是。
没有人调用,甚至没有人喊痛。所有的人都咬紧牙关、沉默地相互砍杀,刀锋斫入人体的声音清淅可闻,但即使如此,被斩断骨头之人也是一声不吭地用同样惨烈的方式回砍过去。
赛安军队和格陵普兰军队从一交锋起就进入了充耳不闻的状态之中,双方的仇恨不需要任何激励就已充分鼓动起来。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自发地冲上去,根本不需要任何军官下命令。
“这样打下去不行!”古路米看着自己的士兵一片片倒下,对面的赛安士兵也同样一片片倒下,紧皱着眉头对我说道,“士兵们被情绪左右,失去了冷静,就算我们打赢这些士兵也废了。”
“我同意,先把部队撤下来再说。”我被双方士兵的血勇之气激得心潮澎湃,不过也清楚地知道人的情绪如果失控的话会更容易得创伤后应激障碍。
“叫阿西斯特和弗塞克人退出来列队准备射击!”古路米冷静地下令,“吹退兵号!”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前方激战的士兵们充耳不闻,直到军官们又打又骂地才撤了下来。由于双方胶着在一块,撤退的士兵有不少被追来的赛安军队砍翻在地,这使得格陵普兰军队的有组织撤退看上去象是败退。
“格陵普兰的狗崽子退了!弟兄们冲上去!”一名赛安的千夫长激动地叫了起来,赛安士兵们顿时高呼起来。
无数情绪高涨的赛安士兵从皇宫冲了出来,但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又一片的箭雨。有步弩抵近发射的短箭,也有长弓从远处发射的长箭,不论什么箭在这个距离上都可以穿透重甲。
无数带着三棱箭头的利箭迎面而来,冲出皇宫的赛安士兵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到皇宫。皇宫前面的广场上死伤枕借,这让狂热的赛安士兵冷静下来。他们的指挥官中没有象古路米这性格阴沉的指挥官,也就不懂得在士兵最狂热的时候给士兵降温。
“伤亡多少?”古路米问旁边来报告的军官。
“阵亡五千,撤出来的军队还有三千带伤,预计敌人损失与我们相当。”军官也被这个数字吓住了,还没到正午,这仅仅是上午两个小时的战斗结果。
也就是说,两个小时内双方就死伤超过了一万六千人,这太可怕了。按这个节奏,双方的军队三天内就会全部打光。
格陵普兰虽然动员了五十万大军,但要分兵守护粮道、仓库和重要节点的城镇,能参与围攻皇宫也不过二十万出头的部队而已,扣掉火弹机等技术兵种和保护他们的军队,真正能投入战斗的甚至还不到十五万人,与赛安军队大体相当。
“这样打下去我们伤亡太大,要是实力大损,那我们灭了赛安又如何?难免不会给别人作嫁衣裳!”我被这个伤亡数字也吓了一大跳,“东海面上的派瑞特舰队未必不会趁虚而入,瓦兰吉人对我的效忠说不定也会改变。”
“我明白了,我这就下令让他们抓些赛安百姓来。”古路米让我很满意的一点就是他为了取胜可以不择手段,驱民攻城这种事对他来说毫无心理压力,反观斯迪奇就一定会劝阻我,劝阻不了时才会执行这种残忍的命令。
此时,安必休斯也在为伤亡数字头痛,二个小时就死伤这么多,就是在上次内战期间也没这么惨过。
“陛下,不用担心,这种强度格陵普兰也受不了的。这不,他们的攻势也暂停了,只是不断派他们的弓弩兵来骚扰我们。”普瑞克索尔在一边忧心忡忡地安慰,他刚得知他原来的老部下百夫长拉尔夫战死了,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对罗琳那个丫头绝不能掉以轻心,不知道她会搞出什么花样来。”安必休斯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转身巡视去了。
这是他从上次皇宫被围时养成的习惯,通过巡视一方面他可以对实际情况做到心中有数,一方面他可以鼓舞人心。毕竟他是皇帝,皇帝亲自慰问大家,岂有不感激涕零的?
不过,这次安必休发现了异常。
士兵们虽然还是对他恭躬敬敬,但神情里已没有了那种自信,似乎他们的灵魂在说:“陛下,我们知道我们死定了,现在战斗只不过是想死前多拉几个垫背鬼而已。”
安必休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皇帝的威严、荣誉的激励都失去了作用。信心一旦崩塌,就再也难以回来了。
这股信心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呢?安必休斯回忆着、思索着,赫然发现自从格陵普兰传出要成立“军人扶助基金”时就开始了。还记得自己当初听这个消息时也曾动心,可国内与守旧贵族之间尖锐的对立又让他打消了效仿的念头。
“陛下,小心!”正沉思间,一名士兵突然拉了安必休斯一把,安必休斯一个趔趄,就见三支弩箭擦着身子而过,将后面跟随的“白马”羽林卫射翻在地。
“这就是敌人的步弩?二十米内可穿重甲的?”安必休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皇宫防线一带,对面的敌人隐藏在二十米外的建筑物阴影处用步弩不断朝己方射击。
“是的,陛下。敌人的步弩很厉害,不但可以连射,而且破甲能力也不错,我们常常被它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拉安必休斯的士兵回答。
“我们也应该多仿制一些,这样对射起来不至于吃亏……”另一名士兵回答,突然他的声音,带上了惊恐,“对面是什么?”
安必休斯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喘地看向对面,只见无数名赛安老百姓阴沉着脸朝自己这边冲过来,后面隐约可见格陵普兰重步兵的身影。
“坏了,这是他们的驱民攻城之计!快,快射死他们,不能让他们冲进防线!”安必休斯脑袋“轰”的一声,以一种他自己也没觉察出的惊恐声调大声喊起来。
赛安士兵也知到了危急时刻,这时也顾不得对面来的是不是自己同胞,无数把弓弩对准了迎面而来的赛安百姓,无数支利箭激射而出。
正在奔跑的赛安百姓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后面的踌躇起来,但后面格陵普兰步弩手们又开始射杀那些不肯冲锋的人。前后夹击之下,数名赛安百姓害怕得放声大哭起来,顿时现场一片惨嚎。
安必休斯听着本国百姓的哭嚎之声,只觉得心如刀割,正要下令军队停止射箭,突然听到对面一名大胡子军官吼道:“一群傻蛋,不往前冲停在这里等死吗?你们要是不冲,你们留在后面的家人就全部要处死,要是冲锋而死,至少你的家人还可以活命!”
无数赛安百姓原本趴在地上不动的,听到这话顿时齐声大喊一声向着赛安军队的防线猛扑过来。
赛安军队因为对面是本国同胞,又见他们都趴在地上,所以很多弓弩手已停止了发射,这时见对方突然冲过来再想要发射已来不及了,防线顿时被冲破。
格陵普兰的士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顿时像狼嗅到血腥似的尾随而入。那名大胡了军官一马当先,连连劈倒了数名赛安士兵,突然看到了安必休斯,不禁舔了舔嘴唇:“总算我运气好,居然比汉克斯先逮到大鱼,这下罗琳小姐要给我授勋了!”
安必休斯大惊失色,听到对方说“罗琳小姐”而是说“陛下”,顿时知道对方必定是罗琳早期的追随者之一,哪里还敢再待下去,急忙在卫兵的护卫下向后逃去。
那大胡子军官正是拉斯,见安必休斯要逃,来不及招呼自己这边的人马,直接向着安必休斯冲去。
此时赛安军队的防线乱作一团,倒也没有人来阻拦他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军官。
拉斯一个冲锋竟顺利地冲到了安必休斯一行人背后,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猛击,顿时将两名卫兵劈倒在地。
安必休斯出来巡视本就只带了四名卫兵出来,一名卫兵在百姓冲锋之前就已被步弩射死,一名卫兵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杀死,身边本就只剩下了两名卫兵,这时也已被拉斯杀死。
安必休斯无奈,只好回身用佩剑刺向拉斯,可年老力衰的他哪里是拉斯的对手。拉斯哈哈大笑,用左手的臂甲格开安必休斯的长剑,右手高高举起就要将剑劈下。
“完了!”安必休斯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只听见弓弦声响,安必休斯睁眼一看,一支利箭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地射在拉斯脖子上。
“杀!”安必休斯大喜过望,将手中长剑一抽,一个转身,长剑抡了个半圆,一剑就将拉斯的头斩下。他年轻时也以勇武着称,虽然执政数十年没有上过战场,可以前练武的底子还是有的。
“陛下好身手!”普瑞克索尔手执长弓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无数士兵,“这里就交给我了,陛下请快退到第二道防线内。”
“普瑞克索尔,对方用驱民攻城之计,此时此刻,手软不得!”安必休斯在普瑞克索尔拨给他防身的一小队士兵簇拥下向后走去,嘴里还不忘叮嘱一句。
“陛下放心,我有分寸!”普瑞克索尔点点头,指挥着人马向前方增援而去。
经过一番苦战,赛安军队在皇宫的第一道防线终究还是失守。由于之前士兵的尤豫,让那些百姓冲入了防线之中,混乱中士兵们无法有效协调,虽然普瑞克索尔领兵增援也无济于事。
虽然赛安军人们不怕死,但在防线多处被洞穿的情况下也无法支持。特别是在格陵普兰军队投入熊人千人队后,千疮百孔的防线便已失去了防守的价值。
在熊人士兵那霸道至极的力量横扫下,无论是赛安士兵还是赛安百姓都是口吐鲜血被砸飞了过去。阿西斯特的步弩手更是占据了建筑物的高处,用密集的弩箭清除着后方增援的赛安军人。
在付出了三个千人队的伤亡后,普瑞克索尔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本人也差点被格陵普兰的步弩手射中。这时见第一道防线已被分割成数段,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大陆历1331年4月1日是晚上七时,仅仅一天的时间,赛安帝国皇宫的第一道防线就已告破。
赛安帝国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