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一切小心。还有,简,你也要小心。”德米特里夫人拉着艾琳娜的小手,“艾琳娜,快和妈妈道别。”艾琳娜一个劲地往德米特里夫人身后躲,直看得我心里一阵绞痛,我不明白为什么艾琳娜在与我熟悉了几天怎么又变得与我陌生起来。
“艾琳娜,你怎么了?”我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心里祈祷千万别让艾琳娜与我愈行愈远。
“你……还会不会回来?”艾琳娜低着头,过了好长一会才以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会不会象妈妈一样一去不复返?”
原来艾琳娜在担心我象她的亲生母亲一样抛弃,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暖洋洋的,艾琳娜已开始把我视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绝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发誓,“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北海巨妖把我拖入冰冷的北冰洋深渊,我也一定要回来看着你长大!”
“妈妈!”艾琳娜一头扑进我的怀里。年幼的艾琳娜渴望母爱已经很久了,她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母亲抛弃,不久连照顾她的第二任“母亲”索菲亚也被强盗杀死,虽然哥哥竭力照顾她,可她还是被村里的小孩讥讽为没有母亲的野孩子,小小年纪的艾琳娜心里一直有着一块渴望母爱的缺口未能补弥补上。
直到眼前这个第一次在弗塞克村庄见面的罗琳姐姐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和她说话紧紧地拥抱她,艾琳娜才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可紧接着那个罗琳姐姐又消失了几个月,就在艾琳娜以为再也不会见面时,她突然被带到那个罗琳姐姐面前,还被要求改口叫她“母亲”,据说这还是皇帝下的意思。
年幼的艾琳娜其实不太明白皇帝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防碍她在这几天细细地体会到这个见过面的罗琳姐姐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虽然有些粗心,但确实是真心地关心自己,比起已记不起相貌的母亲来,她似乎更象自己的母亲——艾琳娜很开心自己终于得到了母爱,可现在这个母亲似乎又要离去,艾琳娜真地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要失去一位母亲了。
“放心,艾琳娜,你跟着外婆在这里好好等我!”我轻轻在艾琳娜额头一吻,“我办完了事就会回来的。”为了你,我非把卡休斯拉入地狱不可,我在心里轻轻地说。
“贺瑞斯阁下,如果可以的话,在格陵兰城停留期间请让罗琳拜访一下我父亲吧!罗琳还是小时候见过她外祖父的,前几天我写信问候了父亲要求会面,我想罗琳这个时候去拜访他是最好不过了。”德米特里夫走上前将一封信塞给我,“罗琳,这是我昨晚写的有关你收艾琳娜为义女的信,你再单独交给你外祖父。”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心里知道信里必定有些私密内容不方便通过军邮系统发出去。
“出发之前,你把这个收好。”简看着贺瑞斯上了前一辆马车,便拉着我上了后一辆马车,将一个小袋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一张人皮面具藏在里面。
“这是?”我大吃一惊,“这是‘蛊魅之脸’?这不是你们妖族的传家之宝吗?”
“我现在传给你了。”简点点头,脸上的“伤心之脸”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你拿着防身,必要时可以变幻容貌迷惑敌人。”
“那这是不是表示我也是妖族的一员了?”我毫不客气地接过袋子,以我和简现在的关系本来也无需客气。
“妖族?嘿,一旦你破除了对神的迷信,你自然就成了妖族的一员。”简看着车窗外无谓地一笑,“这次北方军团下血本了!”
我也向外看去,只见北方军团三个轻骑兵千人队紧紧地围在卡休斯派来的一个联队的御林军外围。毕竟我现在身份不同,卡休斯原来只派了一个联队的御林军护卫我,但在斯迪奇担心塞德再次袭击的建议下又同意了北方军团加派三千骑兵护送的要求。
从小石堡往南三十里是唐?因凯布伯?梅罗文加八万大军的军营,我早听说过唐?因凯布伯?梅罗文加的为人,因此吩咐不必停车直接赶路。这一路上虽然名义上是以贺瑞斯为尊,但实际上北方军团只听我的话,那个联队的御林军知道我是未来的皇后也是对我尊重有加,所以真正的行动指挥权是落在我的手里。
“遵命,罗琳小姐!”北方军团为首的骑兵千夫长伊森和御林军的联队长毕夏普一起躬身领命。整支队伍顺着南北交通大动脉往南开去,丝毫不理会唐?因凯布伯气得铁青的脸。他的军营就设在离南北交通大动脉左侧五里远的地方,他听闻当代圣女兼未来皇后要去教皇国面见教皇,因此一大早就巴巴地领了斯拜勒斯那一千人马前来迎接。
卡休斯在昨天就已派出大量信使一路南下,凡是有驿站、军营、城镇、村子、集市的地方都会宣扬我当选为圣女以及将在半年后与卡休斯完婚的消息,唐?因凯布伯就是这样知道我的情况的,他虽然色胆包天但也不敢对我无礼,所以他的确只是单纯来巴结的,但没想到我连车都没下就传令继续前进。
“大人,他们太不给您面子了!您好心好意邀请那罗琳小姐进营休息,他们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给。”斯拜勒斯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罗琳小姐也太目中无人了!”
“住口!”布伯恶狠狠地斥责道,“皇后急着去面见教皇嘛!”
“我就怕她是对大人您有不满……毕竟北方军团与大人您有点不对路。”斯拜勒斯一点也没有住嘴的意思。
“唔,不可不防。以我的名义送些金银过去,看她收是不收!如果收了,那万事大吉;如果不收,那就得花点心思将来对付她了!”布伯断然下令,“立刻去办!”
唐?因凯布伯刚回到军营没多久,斯拜勒斯就满头热汗地闯了进来:“大人,大人,那罗琳小姐一行的车驾拐回来了,说是承蒙大人盛情邀请,决定来大人军营休息片刻。”
“哦?”布伯又惊又喜地站起来,“罗琳小姐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的?”
“据派出的使者回报说,罗琳小姐一见到大人献上的那些金银就喜笑颜开地直夸大人是国家忠臣,所以临时决定来大人军营慰问一番。”斯拜勒斯也是一头雾水。
“好!好!好!”布伯一叠声地催促,“快叫他们打扫干净,准备迎接罗琳小姐芳驾!告诉那些混蛋们,谁要是在罗琳小姐面前落了我的面子,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是!属下这就去办!”斯拜勒斯急忙领命而去,霎时之间军营里鸡飞狗跳,尘土飞扬,无数人倾刻间化身为仆役开始整理起内务来。
军营焕然一新后,众人又赶紧换上新衣,把盔甲和兵器擦得闪亮闪亮的,这才打开营门,以唐?因凯布伯为首的一众大小将领鱼贯而出立在军营前等侯。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几支以纵队队形行军的骑兵拥着两辆四轮马车过来。前面的那辆黑色马车一会就靠近了,这时一支黑甲骑兵开到营门左侧集结,紧接又有一支黑甲骑兵来到营门右侧集结。
再过了一小段时间,一支盔甲华丽的骑兵队与另一支穿黑甲的骑兵左右护卫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过来。等侯的众人都知道当代圣女、未来的格陵普兰皇后来了,心里不禁又是紧张又是期待,都想看看这个有着传奇经历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罗琳小姐长得什么模样。
过了很久,车门才打开,又过了很久,车门里才露出一双脚来。那是一双穿着精致小牛皮软靴的脚,名家打造的软靴紧贴足部,完美地勾勒出了那双纤纤瘦瘦的脚的优美型状。
那双脚刚沾着地,又马上缩了回去。立刻有侍女上前辅了一条鲜红的地毯,这些侍女是卡休斯身边惯于伺候的,是卡休斯怕我一路上起居无人照料强行要求我带上的。这些侍女也能骑马,一路上都跟着马车前行,骑术居然也不比御林军差多少。
这时等侯的人群已有点疯了,光是看到这双柔柔弱弱的脚就已经让人受不了,再看到这双脚的主人摆的谱儿,男人们更是疯得不行。所有的人都急切地顺着脚往上看,直到他们看到简那张“伤心之脸”面具,看着那张五官精美但却表情扭曲、大张着嘴痛苦而绝望地呐喊着的人脸面具,他们顿时如夏天里被淋了一头冰水般呆在那里。
“伤心之脸”虽然能防止被窥视容貌还能打消人们的好奇心,但并非隐身法宝,只是让人们不会刻意去注意而已,对于有心观察的人来说还是不会忽视的。虽然如此,“伤心之脸”还是让他们的注意力从面具上移开了,军官们低声议论起来,没有人再去注意那张面具。
“这……这是我们格陵普兰未来的皇后?”“看这样子不象是十五岁啊?”“那面具好吓人……”布伯身后的军官们发出窃窃私语声,唐?因凯布伯很想回过头狠狠斥责一番,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身形窈窕、面容清雅秀丽的金发少女推开马车旁准备搀扶的侍女的手毫无风度地跳下了马车。
那个跳马车的自然就是我了,简是第一个下马车的,虽然戴着面具但凭简的风姿光是一双脚就把那些军官们迷了个半死。一路上简多次要教我她引以为豪的妖族魅术都被我坚决拒绝了,气得简大呼后继无人。
在我跳下马车的那一瞬间,所有等侯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我跳车的不雅举动被这些人自己忽视了。布伯更是眼睛都差点瞪了出来,作为帝都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少女的不凡之处来。
这名美若天仙的女子皮肤如缎子般细腻光亮,与柔顺的金发同时在阳光的照映下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她薄薄的嘴唇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蕾一般娇艳欲滴,紫罗兰色的眼眸更是整个面容中的点睛之笔,它如秋水般清澈明亮,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同时又散发着奇特优雅的吸引力,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亲近。
“卡休斯那混蛋真是好运!我怎么就没早点遇到她!”布伯吞了吞口水,满怀嫉妒地想道。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过柔和,唐?因凯布伯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同时一线口水从他嘴角流下,看上去说不出的肮脏恶心,我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啊……是,是,圣祭司阁下。”布伯清醒过来,见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而我周围的御林军和北方军团士兵全都怒目而视地将手按在剑柄上,他顿时慌了。
只要我一声令下,这群出营门迎接我的军官片刻之间就能被我屠个精光,没一个能跑得掉。因凯布伯的大军有八万人,可这八万人只要没有公开反叛,就绝对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何况失去指挥官的八万大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我就算无法歼灭他们要从容逃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唐?因凯布伯背上的冷汗瞬间涌出将盔甲里面的绒衣打湿了。他知道刚才自己无意中又做出了平常见到美女时的那种猪哥嘴脸,眼前的这个少女既然是特别的美,那他刚才做的嘴脸恐怕就特别的不堪。
问题在于眼前这个少女并不是平常人,她不仅是新当选的圣女,还是格陵普兰未来的皇后,她若要杀了自己那真是无话可说,自己身后的八万大军身家性命都在格陵普兰,他们又怎么为自己出头对抗自己国家的皇后?
现在帝国四大世家只剩了三家——维利尔斯家在二十年前因战争失败被清除、特雷维尔家的女婿是卡休斯的心腹而且特雷维尔家一向低调老实、霍亨索伦家死死依附皇帝推行新政,就剩自己这个梅罗文加家族还在暗暗与皇帝唱反调,皇帝早就想修理自己了,会不会因为今天自己的失礼行为把梅罗文加家铲为平地——毕竟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不堪,已不能简单地认为是失礼了!因凯布伯腿一软,顿时就跪了下来。
(以下为注释,非正文内容)
注1:联队:包括5个百人队,设正副联队长各1名,下有百夫长(含副)10人,军法官3名,军需官3名,总兵力518人。
注2:伊森,ethan,源自古希伯来语。
注3:毕夏普,bishop,源自古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