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拉小姐,很累了吧?”见我从房内出来,佩莱克提斯关切地问道,但目光一触及我的身子立刻又红着脸将头转了过去,我这才发现刚才经过简的“碌山之爪”自己身上早已衣衫不整了,再看卡恩与安格瑞两人更是连看也不敢朝自己这边看一下。
“那个该死的简!”我背过身去红着脸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抬头向一楼大厅望去,只见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在正中间的一张大圆桌上摆着一个九叉烛台,上面插着的几支蜡烛给大厅带来了微弱的光亮,而此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更显得大厅里光影暗斑。
“罗莎拉小姐,去睡会吧!你熬了一夜了。”卡恩见罗琳神色恍惚,关心地道。
“一夜?”我吃惊地道,“难道现在已是清晨了吗?那为什么外面还这样黑呢?”
“这是北方啊!”楼下大厅的角落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现在都是一月下旬了,天亮得晚啊!”
“是格拉瑞,他一直守在楼下呢。”佩莱克提斯悄悄地说道。
我心里一动,这个格拉瑞外冷内热,倒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虽然很想再与他聊几句,但我实在是乏透了的人,我勉强朝着格拉瑞点了点头,便昏沉沉地拐进了旁边的房间一头扎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时窗外还是黑乎乎的,不过一楼大厅里却热闹了许多,一阵阵的欢歌笑语传了上来,让我感到是如此的不真实。
“格拉瑞,你有本事就把这一瓶‘血腥玛丽’一口气喝完!”安格瑞粗大的嗓音嚷嚷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皱一皱眉头,“安格瑞什么时候又与格拉瑞碰上了?”
虽然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但我还是强打起精神走出了房门。佩莱克提斯仍在外面值守着,再看下面卡恩正坐在安格瑞旁边说着什么。
“罗莎拉你醒了,你睡了一天呢,想必饿了吧!”见我的眼睛不断往简的房间瞟去,佩莱克提斯指了指简的房间,“那位也睡了一天,直到现在都没醒呢!”
听到佩莱克提斯的话,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感觉到了肚中空空如也,腹中忽然传来一阵肚鸣声,我的脸顿时红得象火烧一样。
“你吃点东西吧,毕竟从昨天起你就没好好休息过。”佩莱克提斯微微一笑,“卡恩,为罗莎拉小姐叫份上等晚餐送上来!”
“又要高傲而孤独地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吃?”格拉瑞挖苦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大小姐,偶尔也与下层的人们一起吃个饭吧!”
“格拉瑞,我敬你救了我同伴的性命,但你别太过分!”安格瑞虎吼一声,一拍桌子,将桌上的碗碟都拍得跳起来。大厅里的其他人吃了一惊,都低下头老老实实吃喝起来。看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安格瑞已给大家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了。
“不要紧,我就在这大厅里用餐好了。”我虽然也被格拉瑞的话激起心头火起,虽然很想调头一走了之但心里偏偏有个不服气的声音在喊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嘿,这才象话嘛!”见我戴着个面纱气呼呼地坐在一个小圆桌旁,格拉瑞摇摇晃晃地拎着一罐酒走了过来。旁边桌子上的人都知趣地避了过去。安格瑞瞪着眼睛要站起来,却被卡恩一把捺住了。
我瞪着那罐酒,罐口已溅上了一些血红的酒汁,看上去象极了干涸的鲜血,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很想喝一杯。这些日子,不是挣扎着逃命就是挣扎着逃婚,至于从别人对我容貌不怀好意的觑觎中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三个月啊,却经历了别人几辈子也不会有的暗杀、下毒、伏击、囚禁,还要强作欢颜担负起该有的责任,我心里的苦有谁能知晓?今天看到的这罐酒实在让我有了想大醉一场的冲动。自己到底在查找什么呢?也许自己真正所查找的不过是遗忘而已!
“嘿嘿,我忘了!罗莎拉小姐是有教养的小姐,是不会当着陌生人的面喝酒的!”格拉瑞嘲讽似的说道,将手中的酒罐高高扬起,一股红色的酒液如瀑布般倒了下来,将他的嘴鼻染成了一片红色。
“给我酒!”我突然说道。
“什么!”格拉瑞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酒罐掉在地上。
“我说给我酒!”我重复了一遍,语调冰凉却又不容置疑。
“这可是后劲很长的酒,你受得了吗?”格拉瑞扬了扬粗黑的眉毛。
“你管我受得了受不了!把酒给我!”我不耐烦地说道。
“大小姐脾气发了?好了好了,稍安勿躁。”格拉瑞将酒罐放下,转身打算找个布把罐口擦擦,但等他转过身来却发现我正旁若无人地举着个大酒罐大口大口地喝着“血腥玛丽”。
“嘿,看不出这小妞还真猛!”看到对方下半脸的面纱被翻了上去,露出了白玉般的下颏和轮廓极美的嘴唇,一口细密的贝齿微微张开如碎玉一般,几滴红色的酒液洒落在嘴唇上反射着烛光,更将她鲜红的嘴唇衬托得娇艳无比,格拉瑞不禁看得有些发怔。等他醒悟过来,那酒罐里的酒只剩了一小半。
“嘿,给我留点!”格拉瑞笑道,将酒罐抢了回来。
“小气鬼!”我忽然扑嗤一声笑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那笑声有多妩媚,大厅里的人都不觉一呆。
“老板,给这儿的每个人都来杯‘血腥玛丽’,我请客!”我吃吃地笑着站了起来。刚才我是空腹喝酒又因为喝得极快,加之现在的这个身体又极孱弱的缘故,不觉一下子就醉了。
“小姐,小心!”安格瑞和卡恩同时站了起来。
“呵呵,我没事我没事。”我笑着挥了挥手,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现在我只觉得心里舒坦无比,似乎一切烦恼事都已离我而去。
“罗莎拉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不要空腹饮酒的好。”卡恩在我身后悄悄地说道。
“卡恩,你还站在这里啊?”我吃吃地笑着,“去替我拿瓶酒来,今天我请所有的人喝酒哦,你也要喝!”
“罗……”卡恩还要再劝。
“快去!”见卡恩一脸为难的样子我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心里的往事有了酒精的浸润又不断地涌了出来,而且似乎由于酒精的关系,那些往事变得更清淅了。
见卡恩没有去拿酒的意思,我心头的怒气更大了:“快去拿酒,还愣着干什么!”
大厅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我,这反而激怒了我,我不顾一切地指着他们:“你们看什么?是想看我的容貌还是想看我的身材?要不要我为你们弹个琴跳个舞啊?是不是长得美就一定要接受你们的赞美、你们的调戏、你们的评头点足,还有你们的逼婚?不从的话就要被你们暗杀被你们囚禁?”我的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声,“容貌是天生的,我有得选吗?我也是个人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我呢!我明明没招惹你们,只是想自己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大厅里静得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没有一个人说话。
“罗莎拉小姐,你的酒来了!”这时格拉瑞一大罐酒大踏步走了过来,将酒罐突然一翻,一大罐酒都淋在了我头上。
“你干什么!”安格瑞怒叫一声,却被卡恩拉住了。
“你不是想喝酒吗?这就让你喝个够!”格拉瑞大声说道,“为什么要与自己过不去?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以为就你心里痛苦吗?你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关心,你以为每个人都对你不怀好意吗?!”
我先是被格拉瑞的举动震惊得呆若木鸡,接着勃然大怒起来:“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来对待我!”
“我是什么东西?”格拉瑞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我只是个浪子罢了!”
“既然这样就不要多管我的闲事!”我恶狠狠地说道,“你救了我的同伴,我会给你很丰厚的报酬的——足以让你满意的报酬,但不要以为你居然可以来管我的闲事了!”
见格拉瑞脸上一个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只觉得心中怒气勃发,忍不住又狠狠地刺了格拉瑞一句:“象你这样的人,不就是要钱嘛!”
“象我这样的人!”格拉瑞机械地重复了句,“不错,你还真说对了,象我这样的人要的还真就是钱!所以别以为我会免费地为你同伴进行手术!”他一个箭步跨过去,将我的手臂紧紧地抓在手中。
“格拉瑞,放开我家小姐!”安格瑞一声怒吼,巨大的右拳直往格拉瑞脑后砸去。
“住手,安格瑞!”一直在二楼走廊注视着下面的佩莱克提斯突然高声叫道。
“唔?”安格瑞的右拳在距离格拉瑞后脑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他这才发现格拉瑞只是握着我的手掌而已,而我的鼻息沉重起来。
“这是?”安格瑞吃惊地张大了嘴,“罗莎拉小姐睡着了?”
“是的。”格拉瑞头也不回地答道,“她昨天太过紧张劳累,加之空腹饮酒使得她的情绪出现了极大波动,还是让她睡一睡比较好。”
“真是个怪人!”安格瑞心里嘀咕道。
也许是因为格拉瑞特殊治疔方法的缘故,我这一次睡得极为平稳踏实,直到第二天清晨时才醒来,却连半个梦也没有做。等到我醒来时虽然肚中饥肠辘辘,但却是神清气爽舒服无比,昨晚醉酒时的那番话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罗琳,你醒了?”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简的身影从门口冒了出来。
“简?你好了?”我兴奋地跳下床,随即又警觉地后退了半步双手紧紧地护在胸前,“你没有又对我做什么吧?”
“哈哈!放心吧,你的身体那天我已检查过了用不着再检查了。”简走了进来无耻地说道,“我只是帮你把淋湿的衣服换了而已,没有别人在场,这么美好的身体当然是我要先饱眼福啊!”
“你……简!”我狼狈不堪地说道,“你也太过分了!”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女人嘛。”简轻笑了一下,“倒是你别在这磨蹭了,大家都在等你吃早餐呢,今天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赶路?去哪?你不多休息一天吗?”我吃惊地抬起头。
“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昨天就差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是罗琳·安·德米特里了!你的身份泄露了,我们必须尽快动身。”简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继续往北走,到大陆最北端后折向东,去那儿查找沿海的走私船主。这样我们就不用冒险穿过大陆,而是可以顺海路回家了。”
“我?”我有点心虚地说,“我说什么了?”
“你昨天说你不想被别人逼婚。”简意味深长地说道,“除了傻子,每个人都知道你是罗琳了。还有,根据我对安必休斯的了解,他一定会向你们国家派出和谈使者。”
“这么说……”我一怔,想起了那些听说的传言。
“是的,和谈要开始了!”简肯定地点点头,“但是不希望和谈的人却大有人在,所以如果你死在赛安帝国境内的话,那这场战争是无论如何也要打下去的。”
“简,你不要吓我……”我浑身起了一层寒颤,我可不希望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在意自己的生命,那么这几天就必须与我寸步不离!”简语气严厉地说,但给我的感觉却似乎有些不对。“你不是为了吃我豆腐才故意这样吓唬我的吧?”我斜眼瞥着简那张毫无表情的“伤心之脸”心里暗暗忖道。
等梳洗完毕下到楼下的大厅里时,我才发现里面冷冷清清,除了佩莱克提斯等人则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边,一个旅客和伙计都没有。
“怎么回事?只有我们要赶路吗?”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给所有的旅客和伙计都下了药,足以让他们睡上一天一夜的。”佩莱克提斯耸耸肩。
“卡恩,昨天有点不好意思,我似乎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吧?”看到卡恩站起来向自己行礼,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听到佩莱克提斯的话,我终于记起了昨晚自己不仅泄露了身份还对卡恩说了些粗鲁的话。想到卡恩这一路来对自己的恭谨,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罗莎拉小姐,不,罗琳小姐对我说的话更过分呢,怎么不向我道歉?”旁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的眉头不由地一皱,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格拉瑞先生,你还没有拿到钱吗?”我转过身以一种彬彬有礼但绝对冷淡的态度说道。
“哈!对我的侮辱又增加了一笔,这笔帐我记下了!”格拉瑞举起个杯子啜了一口里面的饮料,“等我们到达目的地后我会加倍讨还的。”
“目的地?我们?”我大惊失色地转向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要与我们同行吗?”
“是呀,我没告诉你吗?我的伤需要有精通医术的医生随时照料,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他雇下了。”简的眼睛在面具的孔隙中发出幸灾乐祸的光,“而且我觉得小姐你下次再喝醉酒的话,格拉瑞先生可以再用酒浇你一次,我不介意帮你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