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傅知遥照常去林场督促进度。
起初萧破野是随行的,但半路又收到亲卫传信,便折返回了汗王金帐,混迹在牧民中的寒鸦瞧着中途折返的萧破野走远,翻身上了马。
今日便是傅知遥的死期!
林场边缘,已堆放着几根刚砍伐的胡杨原木,旁边还有几个排着队等着领木材的牧民,寒鸦并未靠近,只在拐角处勒住马缰,身形如鬼魅般滑下马背,转身隐入密林。
林子里每隔数丈便堆着砍伐好的胡杨树干,偶尔有四人抬着粗壮木桩往外走,脚步声与号子声在林间回荡,显然已砍伐多日,只待今日集中运输。
这等场面于寒鸦而言形同虚设,他轻功卓绝,遇到有人过来飞身上树便是,这个季节树叶正是茂密时,遮挡身形极为容易。
接连避开了六拨人,林子渐渐安静下来。
片刻后,一阵淡青色的迷烟从前方林间飘来,似是有人在焚烧湿叶。寒鸦心头一凛,指尖已闪电般捂住口鼻,多年杀手生涯让他不敢有半分大意,反手从怀中摸出一粒解毒丸吞下。
越往前走,烟雾越浓。
寒鸦眸色沉凝,照理说林场人员密集,绝无可能起火,这烟雾更象是人为布置!杀手的直觉在疯狂预警,林子里定然有古怪。
可他会退吗?
寒鸦嘴角勾起一抹桀骜冷笑。他自幼习武,轻功极佳,一手快剑更是斩过无数成名高手,区区傅知遥,再加之那一百亲卫,便是正面硬撼,他也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
念头刚落,脚下忽然一沉!枯叶腐殖层下,竟藏着密密麻麻的倒钩刺,锋刃闪着幽蓝寒光,显然淬了毒。千钧一发之际,他足尖猛地发力,身形如惊鸿般硬生生拔高三尺,避开了满地倒刺。
可就在他提气拧身的瞬间,四肢竟泛起一丝无力感。寒鸦心头一凛,那迷烟果然有问题,竟连解毒的丹药都无用?
还未等他稳住身形,四周的大树上忽然传来 “哗啦啦” 的巨响,十几扇带着尖刺的铁网从天而降,铁刺足有三寸长,寒光凛冽,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角度。
寒鸦眼神一厉,腰身如软鞭般拧转,脚尖在迎面而来的铁网上一点,借力再次拔高,同时手腕翻卷,腰间软剑出鞘,剑光如练,“铛铛铛” 几声脆响,将身侧两扇铁网劈成两半。
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换作旁人早已被铁刺穿身,可他竟硬生生闯出一线生机。
谁知脚刚沾地,地面忽然裂开数道缝隙,数十道手腕粗的铁索如毒蛇般窜出,带着呼啸的劲风缠向他的四肢。
寒鸦足尖点地,身形如陀螺般旋转,软剑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斩断了七八道铁索,可终究架不住铁索数量太多,一道铁索趁他换气的瞬间,精准缠住了他的左腿脚踝。
就是这一刹那的迟滞,一个数丈见方的大铁笼从天而降,笼壁由手腕粗的精铁打造。寒鸦心头一沉,软剑全力劈出,“当”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可那精铁笼壁纹丝不动 —— 他这柄削铁如泥的软剑,今日遇上了克星!
他毫不尤豫地弯腰,想趁着铁笼未完全落地的间隙滚出去,谁知三道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射来,分别瞄准了他的眉心、咽喉与丹田,正是傅知遥的手笔!
箭矢角度刁钻,恰好截断了他所有逃生的路线。
寒鸦无奈,只得转身变向突围,可他欲走的方向一道凌厉的刀光如闪电般袭来,刀风凛冽,逼得他不得不回剑格挡,步伐也随之被阻。
眼看铁笼就要罩下,寒鸦丹田骤然发力,全身真气灌注于双臂,竟想硬生生掀翻铁笼。可一道高大的身影比他更快,已然立在铁笼顶端!
正是去而复返的萧破野。
他身形如铁塔般压在笼顶,周身散发出的强悍气息,竟让寒鸦这等高手都感到一阵窒息,铁笼被他压得死死的,任凭寒鸦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寒鸦怒喝一声,软剑直指笼顶的萧破野,想逼他退开。可身侧忽然传来 “咻咻咻” 的箭声,三道箭矢穿过铁笼的空隙,再次射向他的要害,正是傅知遥在配合萧破野。
寒鸦无奈,只得放弃攻击萧破野,回剑格挡箭矢。
而萧破野也趁机扬手,数十道暗弩从他袖中射出,每一道都瞄准了铁笼内寒鸦的要害,角度之刁钻,时机之精准,让寒鸦防不胜防。
笼内空间狭小,寒鸦既要躲避傅知遥的三箭齐发,又要抵挡萧破野的暗弩突袭,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给寒鸦任何喘息的机会。
萧破野的暗弩看似随手挥洒,却每一道都掐准了寒鸦换气、变招的间隙,招招致命;而傅知遥的箭矢则稳准狠,总能在寒鸦抵挡暗弩的瞬间,找到他的破绽。
寒鸦的武功确实高强,在如此绝境中,他依旧能凭借精妙的身法和快如闪电的剑法,一次次避开要害。可架不住机关连环,两人联手,他就象一个被两头猛虎夹击的猎物,左支右绌,苦不堪言。
几轮攻防下来,寒鸦的气息已有些紊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忽然,他惨叫一声,原来是萧破野的一道暗弩趁他抵挡傅知遥箭矢的间隙,射中了他的右肩,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傅知遥毫不松懈,抓住这个破绽,再次射出三箭,寒鸦拼尽全力避开了眉心和咽喉两箭,可第三箭还是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左臂,剧痛传来,他手中的软剑再也握持不住,“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
他看着笼外并肩而立的傅知遥与萧破野,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之色 —— 他输了,不是输在武功不如人,而是输在了这精妙绝伦的机关,以及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上。
寒鸦虽败,却并不死心。
他还有再战之力!
他如今被困笼中,这两人想掀开铁笼捉拿他也并非易事,他仍有反杀的机会。
萧破野刚要说什么,傅知遥食指勾起放近唇边吹起一声口哨,萧破野又是讶异又是好笑,“你何时学会了吹哨子?”
傅知遥甜甜一笑,“跟你学的,我吹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