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达康书房。
手机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李达康看到是女儿李佳佳的来电,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一丝紧张。
镇定了一下心神,李达康按下了接通键。
视频那头,李佳佳出现在画面中,语气带着刻意装出来的疏离和一点点挑衅。
“李达康,我要回来了。”
尽管被直呼其名,李达康看到女儿的脸,听到她说要回来。
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向上扯动,最终化开为一个外人绝对难见的笑容。
努力维持着父亲的威严,但声音里的柔和出卖了他。
“好,好,回来好。爸爸……给你安排好。”
李佳佳哼了一声,语气一转。
“李达康,我在国外这几年,可没给你李大书记丢脸,没学那些纨绔子弟。
不过嘛,现在我有点‘行李’可能带回来有点问题,您看着办?”
不等李达康回应,李佳佳将摄象头切换,对准了桌子上两件精心陈列的物品。
即使在手机屏幕上看不真切,那点翠凤冠的湛蓝瑰丽与霞帔的雍容华贵,也足以震撼人心。
“看清楚了?一件清初的点翠凤冠,一套明中的霞帔。
都是正经来源,我从几个落魄贵族后代手里合法竞拍来的。
它们的故事我都查清了,是当年战乱时流失出去的国宝。现在,问题来了——”
李佳佳把摄象头切换回来,俏脸带着“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我想把它们带回家,但它们可能出不了这边的海关。
就算出了,进国内海关的申报、税款,也是问题。
李大书记,您不是高度自觉、遵守原则吗?
现在,请您想一个合法合规的办法,让它们回家。”
李佳佳直接给李达康出了一个难题。
直接干涉海关?那是滥用职权。
让女儿偷带?更是违法乱纪。
但任由国宝流落在外?于公于私都不甘心。
李达康看着屏幕里女儿那双和自己一样执拗的眼睛。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逐渐变为一种深沉的思索。
最后,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和李佳佳同款的、带着点算计的微笑。
李达康缓缓开口,语气沉稳而清淅。
“佳佳,你做得对,这是好东西,是老祖宗的宝贝,该回家。”
李达康话锋突然一转。
“既然要合法合规,那我们就走最合法、最光荣的路子。”
李佳佳略微挑眉,“哦?什么光荣路子?”
李达康建议道。
你立刻联系‘驻美大使馆的文化参赞’,或者直接联系‘国家文物局’设在国外的相关机构。
以你个人名义,正式提出‘捐赠意向’。”
李达康条理清淅地分析。
“第一,你主动联系,表明这是爱国行为,是捐赠,不是商业走私,性质完全不同。
第二,由国家权威部门介入,他们会有专门的渠道和协议,办理‘文物回流的免税入境手续’,这是有法可依的。
第三,东西回来之后,可以放在国家博物馆,或者我们京州博物馆展出,注明由李佳佳女士捐赠。”
李达康看着女儿,眼神带着鼓励和一丝骄傲。
“这样,既合法合规,免除了所有税费,让国宝回家,而且……
你李佳佳的名字,是作为爱国青年、文化遗产保护者回来的,而不是某个市委书记的特殊家属。
这份荣誉,比任何东西都值钱。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视频那头的李佳佳,明显愣住了一下。
李达康这个“高大上”的方案确实切实可行。
不仅解决了难题,更将她置于一个无比正确且光荣的位置上。
但听李达康给她全捐了,李佳佳带着委屈和不满。
“李达康!你等等!
这两件东西,可是我用自己熬夜画图挣的设计费,真金白银拍来的!
是我的心血!全捐了?你好歹得给我留一件做个念想吧?
我的设计硕士还没拿到手呢,这以后就是我工作室的镇店之宝!
我年年拿全额奖学金的优等生,就要肆业回国了,不得留点证明成绩的东西!”
李达康看着女儿倔强的脸,以及那两件棘手的“行李”,揉了揉眉心。
脑海中瞬间闪过江临舟处理大风厂事务时,那些不按常理出牌,却总能切中要害的手段。
“佳佳,东西和人,都必须合法合规地回来。
这样,我给你找个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导师。”
接着李达康先与江临舟沟通了下后,拨通了三方视频电话,将江临舟也拉了进来。
李达康语气带着罕见的请托。
“临舟,佳佳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那两件‘行李’的事,恐怕得请你这位专业人士出马了。”
江临舟心领神会,沉稳回应。
“李书记,您放心。至于那两件东西,我有个思路。”
江临舟话锋一转,透着深意。
“在国外联系捐赠,流程漫长,影响力也有限。
不如让佳佳同志直接把它们带回来,在海关入境处,当着所有人的面,
将那件历史底蕴更深厚、更具代表性的明中霞帔,正式、公开地捐赠给国家!
届时,海关和文物部门必定高度重视,现场举行一个简短的捐赠仪式,颁发捐赠证书和嘉奖。
这既是爱国义举,也是对佳佳同志最好的正名。
媒体自然会报道,‘爱国留学生携国宝归来,毅然捐赠’——这比什么硕士文凭都更能证明她的品格和格局。”
李达康眼神一亮,但仍有顾虑,“那……点翠冠呢?”
江临舟从容笑道。
“点翠冠材质特殊,工艺繁复,点翠工艺所用翠鸟羽毛现在已禁用了,材质本身敏感,而且相对小巧。
在霞帔捐赠的光环下,它可以被视为“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传统头饰工艺品’”。
佳佳同志作为捐赠人,随身携带一件有关联的、心爱的个人收藏品留作纪念,于情于理于规,都说得过去。
重点是它们本来就不是原本配套的,一个明中,一个清初。
海关同志在那种氛围下,也会充分理解和通融。”
接着江临舟接入李佳佳窗口。
江临舟看着对面视频里一脸审视的李佳佳,开门见山。
“李佳佳同志,我们现在讲怎么出国外的海关。
首先,我们要重新定义它们。谁规定这一定是‘古董’了?
你是一名华国设计师,对民族传统文化有着深厚感情,这些是你研究和灵感来源的 ‘民族服饰’与‘传统头饰’。”
接着江临舟抛出震撼的内核论点。
“你这次回国,是为了更好地投身于民族文化复兴。
那么,你完全可以选择‘穿上这套霞帔,戴上这件点翠冠’,堂堂正正、光彩照人地登上回国的航班!”
说着,江临舟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幽默与力量。
“他们不是一直标榜‘文化多元’和‘穿衣自由’吗?
一名华国设计师,穿着自己民族最华美的传统服饰归国,展现文化自信,他们有什么理由阻拦你的‘穿衣自由’?
这本身就是一次行为艺术,一次文化的宣言。
这是展示民族的服饰文化,他们无权干涉。”
李佳佳在屏幕那头,眼睛越瞪越大,随即爆发出惊喜的笑声。
“哈哈哈!对,穿回来!
这是一次行走的文化宣扬艺术。”
李佳佳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得瞪大了眼睛。
江临舟继续勾勒着后续。
“抵达国内机场后,你在海关入境大厅,当众宣布:将身上这件承载着厚重历史的“明代霞帔,无偿捐赠给国家’!
届时,聚光灯下,荣誉加身。
然后,你可以指着头上的点翠冠说——”
接着,他模仿着李佳佳的语气。
“‘这件头饰,是我个人对传统工艺的挚爱,是与我设计生涯紧密相连的灵感源泉,我希望保留它,时刻提醒自己不忘文化根脉。’”
“如此,你不仅合法带回了两件物品,还完成了一次轰动的爱国行为。
你觉得,这个‘衣锦还乡’的方案如何?”
李佳佳在视频那头沉默了片刻,脸上逐渐绽放出兴奋和佩服的笑容。
“江大哥!您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太绝了!就这么办!我这就去准备行头!”
她对着旁边窥屏的李达康喊道,
“我这就去研究怎么把这顶‘民族头饰’戴得又稳又好看!
李达康,学着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