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学校,徐载知骑着心爱的小摩托(二八大杠)回到央视大院时,心情那是非常难过的。
我怎么能白嫖学校的劳动力还让学校出钱补贴。
徐载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想着想着,还哼起了小曲。
黑心资本家的心情,原来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快乐。
然而,这份轻松愉快的心情,在他刚把自行车锁好,还没走进办公楼时,便戛然而止。
“祖宗!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压低了嗓门,却依旧难掩焦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徐载知一扭头,就见孙鹏跟做贼似的,从一辆准备出发的外采车旁边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骼膊,不由分说的就往墙根的僻静角落里拖。
“怎么了学长?这么火急火燎的。”徐载知被他这阵仗搞得有点懵。
“怎么了?”
“我的亲学弟,你还问我怎么了?”
孙鹏松开手,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仿佛看着一个不应该存在世界上,又偏偏出现了的生物。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红头文档里说的临时项目组负责人,到底真的假的,不是,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徐载知看他这副模样,一想到昨天陈怀安说的,红头文档稍后就发。
心里吐槽,这也太快了。
徐载知干笑着挠了挠头:“就是学长你看到的那样呗。”
孙鹏咂了咂嘴,“我看到的那样?”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西部小县城出身的学弟。
要说央视里谁现在最熟悉徐载知,那莫过于孙鹏,这两周孙鹏带着徐载知,话语间把徐载知的情况那都摸透了。
西部小县城出身,孜然一身的家庭背景,全靠努力考进广院,靠着勤工俭学读完大学。
活脱脱一个励志典范。
做人做事也是挑不出毛病,主打一个勤奋好学。
尤其是手底下技术牛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分钟的片子谁看了都要夸。
可问题是以上这些,只能说明徐载知的努力,是个人才。
这些不是当临时负责人的条件啊。
央视什么时候有这么出格的事情了,要不是知道徐载知兜里比脸都干净,全靠食堂吃饭活着,孙鹏都觉得这是给陈怀安送礼了。
“你小子,真是,嘿!”
孙鹏想找个词来形容,却发现贫乏的词汇根本无法描述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也不知道这事儿对你是好是坏。”
徐载知也知道,孙鹏这是关心自己,说道:“放心吧,学长,我有分寸的。”
孙鹏翻了个白眼。
“分寸?你最没分寸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没什么敏感人物:“我跟你说,现在全部门都炸了,你现在就是评论部里最大的话题。”
“老张你昨天见了吧,审片会后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气。”
徐载知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
孙鹏没在意这些,而且自顾自的说着。
“我昨天下午见他,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老刘被老张叫去办公室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从没见老刘那么惨过。”
“我也不知道你小子,现在还算不算我们组的人了。”
“但是你切记,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往我们组那边凑,尤其是别去触老张的霉头,听见没?”
徐载知心中一暖,孙鹏这位学长,真是对他极好,他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学长了,这段时间多亏学长照顾。”
话音顿了顿,想说点别的。
“哎,等等!”
孙鹏立刻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脸上的表情也从刚才的焦急,瞬间变得严肃。
“学弟,谢谢我,我心领了,但是千万别说有些话,说出来伤感情。”
徐载知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孙鹏这是怕自己开口,问他能不能来自己的组。
他哭笑不得,他之前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昨天回去琢磨陈怀安的那些话,明白了一些曾经不明白的事。
孙鹏看他沉默了,也是叹了口气。
“学弟,有些话,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
孙鹏此时一改他日常的热情,言语间多了几分慎重。
“你那个小组,我去不了。”
他看着徐载知直接把话说开,不留任何模糊的馀地。
“你当上了临时负责人,我作为你学长,真心为你高兴,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机会。”
“学弟你是有才华的,比学长牛逼,不说别的,你那三分钟片子剪得是,嘿。”
“我也不瞒你,现在各组都照着正学呢,老张哪怕生气,那也是下命令让组里学习呢。”
“甚至原素材样带,跟他好的几个组长都直接派人拷贝了,让组里的练呢。”
孙鹏看着徐载知,毫不吝啬的夸奖后,是现实的考量。
“但是,你小组这事儿,它不是光牛逼就行的。”
孙鹏叹了口气。
“哥们儿到底是老张的人,当年我刚毕业,那会进央视没你们这么难,来的人多,我啥也不是,分到别的组天天就是打杂,是老张看我机灵,把我从新人里捞出来。”
“老张手柄手地教我扛机器,亲自带着我跑现场,我这一身本事,一半是学校的,一半是老张教的。”
“这也是我带你认真的原因,老张给大家伙开了个好头。”
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真实。
“这两年,我成了组里的摄象主力,老张也对我一直不薄,奖金、先进,能想着的都想着我。”
“咱们关系这两周处的不错,可要说为了帮你,就去背叛老张,去打我自个儿领导的脸,那我不成白眼狼了吗?”
徐载知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完全理解。
孙鹏对他好,是出于广院的同门情谊,是出于他性格里的那份热情和仗义。
但这所有的一切,在现实面前,都有着清淅的边界。
这才是真实的职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都有着最基本的站位,不会轻易逾越。
“所以啊,学弟,”孙鹏把烟头在墙上摁灭,看着徐载知,眼神无比真诚,“咱们私底下,关系归关系,你叫我一声学长,那你就是我学弟。”
“但是工作上,这事儿,你千万别让我为难。”
他说完,怕徐载知年轻不懂,又补充道:“你小子也别觉得哥不仗义,实在是,唉,这池子水深着呢。”
徐载知笑了,真诚的笑:“学长,我明白,真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让你为难。”
他看着孙鹏的眼睛,认真地说:“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换成是我,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行,你能理解就成!”
孙鹏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赶活儿。”
但是临走前,他还是没忍住,又凑到徐载知耳边,小声说道:
“我多句嘴,昨天好多组长,开完会就聚到老张办公室了,肯定没安好心。”
“你回头上门要人,他们绝对跟你打太极,不是说任务重,就是说人外出了。”
“你自己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多去找陈主任。”
说完,转身快步跑向采访车,只留给徐载知一个匆忙的背影。
徐载知站在原地,看着孙鹏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孙鹏的这番话,将他从白嫖成功的兴奋叫醒。
学校的单纯和职场的真实,让他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办公楼,阳光下,那栋朴实的土黄色建筑仿佛有着无穷压力的可怕巨兽。
但是,他又深呼吸几口,不管了,先把事做好!
只是邀请秦语,看来要多花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