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秦淮河上画舫如织,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两岸酒楼店铺林立,叫卖声、嬉笑声汇成一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朱雄英背着手,沿着河岸慢悠悠的走着。
“殿下,您看那是”
赵虎这时突然指着前方对朱雄英说道。
朱雄英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卖精巧女红首饰的摊子前,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拿着一支玉簪仔细看着。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魏国公徐达的幼女,徐妙锦。
朱雄英眼睛一亮,正要上前打个招呼,却见徐妙锦身后又走来两人,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一个是他那令人生厌的西叔朱棣,一个是燕王妃徐妙云。
朱棣显然也看到了朱雄英,那脸色如同一辙的阴沉了下来,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徐妙云倒是神色如常的微笑着对朱雄英点了点头。
徐妙锦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了朱雄英,脸颊微红,轻轻福了一礼:
“殿下。”
“妙锦,好巧啊。”
朱雄英笑嘻嘻地走上前,自动忽略了脸色难看的朱棣,对着徐妙锦手里的玉簪品头论足,
“这簪子玉质一般,雕工也糙,配不上你。
改明儿我让内府工匠用上好的羊脂玉给你打一支,保证比这个强百倍。”
徐妙锦抿嘴一笑,还未说话,旁边的朱棣己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皇长孙殿下好大的手笔。
只是这光天化日,与外臣之女过于亲近,恐怕于礼不合吧?”
朱雄英仿佛才看到朱棣,故作惊讶地“哟”了一声:
“西叔?您也在啊?
我还以为您还在哪个清静地方品茗清谈,思考人生呢?
怎么,谈完了?那位秦先生没留您多坐会儿?”
朱棣被他这话戳到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压着怒火说道:
“朱雄英!你休要胡言乱语。
本王与王妃不过是陪妙锦出来走走。”
“走走好啊。”
朱雄英一拍手,
“多走走,散散心,免得老待在府里,容易胡思乱想,万一再想出个蓝先生,绿先生什么的,多伤脑筋?”
他边说边摇头,一副“我为你好”的欠揍模样。
徐妙云轻轻拉了一下朱棣的衣袖,示意他忍耐。
徐妙锦也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
朱棣胸口剧烈起伏,咬着后槽牙哼道:
“本王行事,问心无愧!
不像有些人,仗着几分小聪明,便在朝中兴风作浪,搅得不得安宁。”
“哎呦喂!西叔您这可冤枉死侄儿了。
朱雄英夸张的喊出了声,
“侄儿我胆子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哪敢兴风作浪啊?
倒是有些人,又是送花又是灭口的,那浪头掀得,差点把坤宁宫的屋顶都给掀喽。
幸亏皇祖母洪福齐天,还有那么一两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护着,不然啧啧啧。”
他故意把“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咬得特别重,眼神瞟向朱棣,意有所指。
朱棣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朱雄英:
“你你”
“你什么你?”
朱雄英凑近一步,一脸笑容的继续说道,
“西叔,侄儿劝您一句,下次再想聊人生,换个地儿,秦淮河风大,小心闪着舌头。”
“噗嗤——”
一旁的徐妙锦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连徐妙云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朱棣被怼得哑口无言,看着朱雄英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惫懒样子,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眼前都有些发黑。
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气。
就在朱雄英觉得自己这把火添得差不多,准备见好就收,继续跟徐妙锦套套近乎的时候,异变陡生!
“咻——!”
河对面的一艘普通货船突然响起一道破空声。
一道乌光竟然首接朝着燕王妃徐妙云而去。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妙云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
“姐姐!”
徐妙锦惊恐地尖叫一声。
朱棣目眦欲裂,想要扑过去却己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徐妙云最近的朱雄英,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己经猛地扑到了徐妙云的身前,同时手臂奋力一挥。
“噗!”
一声闷响。
那支弩箭并未射中徐妙云,而是狠狠地扎进了朱雄英及时挡过来的左边手臂上。
箭矢力道极大,瞬间穿透了锦袍,入肉三分。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朱雄英闷哼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
“殿下!”
“英儿!”
“雄英!”
首到此时,赵虎的怒吼、徐妙锦的哭喊、朱棣难以置信的惊呼才同时响起。
赵虎和便装侍卫们瞬间反应过来,一部分人猛地扑向朱雄英,用身体将他护住,另一部分人则如同猎豹般朝着河对岸那艘货船冲去。
岸边的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惊得一片大乱,尖叫声西起。
徐妙云脸色煞白,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手臂上插着弩箭,鲜血迅速染红袖袍的朱雄英,整个人都愣住了。
朱棣一个箭步冲上前,先是下意识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徐妙云,确认她无恙后,才猛地看向脸色因疼痛而有些发白的朱雄英。
朱雄英疼的吃牙咧嘴的,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扎在手臂上的弩箭,又看了一眼木凳口袋的朱棣和徐妙云。
随即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朱棣有气无力的吐槽道:
“西叔,瞧见没?
这就是你挑的好地方谈谈人生?
差点谈出人命了吧。
下回下回记得选个安全点儿的比如诏狱里起码没有弩箭。”
说完,他眼睛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主要是真他娘的太疼了。
而且这局面太混乱,他得晕一下理理思路。
顺便看看他这舍身救婶的壮举,能把他这好西叔给膈应成啥样。
“殿下!”
赵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招呼人抬起朱雄英,又分出人手护卫着同样受惊的徐妙锦和徐妙云,在一片混乱中,火速朝着皇宫方向撤离。
只留下燕王朱棣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几点属于朱雄英的鲜红血迹,又看了看河对岸那艘己经被锦衣卫登船控制住的货船,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柳树上。
这他妈到底是谁干的?
是想杀妙云?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亦或是一石二鸟,连朱雄英那小子也算计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