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爷！
孙儿今天不是己经说过了么？
孙儿阻拦毛镶，绝对不是顶撞皇爷爷。
恰恰相反，孙儿是在维护皇爷爷的威严，维护我大明的法度。”
“皇爷爷乃九五之尊，言出法随！
但是旨意不明的话，容易让下面的官员趁机弄权，公报私仇。
毛镶今天的形容，虽然有皇爷爷的意思，却没有明确的旨意。
这种事情让魏国公怎么想？让那些功勋大臣怎么想？
他们都会觉得皇爷爷现在是在卸磨杀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孙儿今日会出手，看着是忤逆，可是却是在维护天家名誉。
将那些皇叔荒唐的行为，提前扼杀在萌芽状态。
孙儿为大明的心，日月可鉴！
若皇爷爷认为孙儿维护天家名誉，捍卫皇爷爷有错，孙儿甘愿接受任何责罚。
但即便从来一次，孙儿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孙儿不仅仅是皇爷爷的孙子，更是大明的皇长孙，维护皇爷爷的威严和天家的名誉，是孙儿与生俱来的责任。”
这一番话说的朱元璋那是心里有点欣慰，又有点憋屈。
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孙不仅敢动手打人，更敢在他的盛怒之下，如此义正言辞的反驳自己。
这份胆魄，这份机智，哪里像是一个六岁的孩童？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
咱老了咱真是老了竟然被你这黄口小儿说得哑口无言。”
朱雄英则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朱元璋挥了挥手：
“滚回去吧，咱现在不想看见你。”
“孙儿告退。”
半个月之后，东宫书房。
朱标坐在主位上，脸色有些苍白。
一份份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后拟定，最终由他朱笔勾决的名单，被飞快地传递执行。
没有朝议，没有辩论，只有沉默而高效的杀戮指令。
一名东宫属官捧着最新一份、也是最后一份核定完毕的长长名单，声音带着颤抖，念出了那一个个名字以及他们最终的归宿：
“原吏部左侍郎张昶斩立决，夷三族。
原兵部右侍郎陈宁凌迟，夷三族。
原共计二百七十三人，主犯及核心党羽，皆处极刑，亲族连坐”
这还仅仅是核心名单。
朱标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那属官念完后，声音嘶哑的说道：
“准！”
那属官手一抖，几乎拿不住那份沉重的名单。
朱雄英站在一旁，心底被这处决命令给震惊的有些心里发寒。
“父亲，这牵连是否太广？其中或许有被裹挟，罪不至死”
朱标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朱雄英。
他的眼里没有怒火，没有解释，只是声音冰冷的说道：
“广？
雄英，你告诉为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朝堂的蛀虫若是不连根挖尽，难道要留着他们等日后复发，将我大明江山腐蚀一空吗？”
他拿起另一份更厚的名单，那是涉及地方官员，军中将领以及诸多中低层官吏的处置决议，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些人或贪腐军资，或勾结地方，或为虎作伥。
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可能沾着前线将士的血，沾着黎民百姓的泪。
对他们仁慈就是对忠良的残忍，对江山社稷的背叛。”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名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一人！
这是核查清楚，证据确凿之数！
此等蠹虫，留之何用？
唯有以此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宵小，肃清朝野，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两万三千”
朱雄英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不是冰冷的数字，这是两万多个活生生的人，以及他们背后数以十万计的家眷。
“父亲！如此杀戮，恐怕会有伤天和。”
朱雄英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天和？”
朱标站起身，激动的盯着朱雄英，
“若天和不容，便由我朱标一力承担！
若士人寒心，那便让他们寒心！
这江山是你皇爷爷带着我们，是无数将士用命打下来的。
不是靠这些蛀虫，这些读了几本圣贤书就自以为可以左右朝局的文人维系下来的。
我要让天下人都看清楚，背叛大明，蛀蚀国本者，无论是谁，无论有多少，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一把抓过朱笔在那份最终的勾决总册上，毫不迟疑地画下了一个鲜红的，代表着最终死亡的记号。
“传令！所有案犯，按律严惩，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命令瞬间传遍整个京城，并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各地。
接下来的日子，应天府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西市口，菜市口
凡是能用作法场的地方，尽皆人头攒动。
囚车一辆接一辆，将囚犯运往了刑场。
“时辰到，行刑！”
监斩官冰冷的声音，日复一日地响起。
鬼头刀扬起，落下。
砍卷刃了，换一把，继续。
血光冲天，染红了刽子手的衣衫，染红了刑场的土地。
最初，还有百姓围观，窃窃私语。
但几天之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全城的恐惧。
浓重的血腥气仿佛凝固在了空气中，挥之不去。
运载尸体的牛车日夜不停，将一具具无头的尸身拉往乱葬岗，泥土都被浸染成了暗红色。
连续半个月杀戮未曾停歇。
应天府的土地真的被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