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溪流,悄无声息地向前淌去。
偏殿改成的教室里,已连续两日不见华天佑的身影。
他那张座位空荡荡的,赵灵儿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方向。
教室外,京城的天空灰蒙蒙的,乌云低垂,仿佛压在了她的心坎上,映照着她心底那份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空茫。
讲台上,韩蕾清轻软糯的声音,正讲述着感冒人体的表征,她的讲解深入浅出,让太医院的御医们一听就懂。
“若人初感风寒,邪气在表,可有哪些外在的表现?”韩蕾的目光徐徐扫过课堂,最终落在了正神游天外的赵灵儿身上,“灵儿,你来说说看。”
赵灵儿却恍若未闻,依旧怔怔地望着那个空位,脑海中盘旋的尽是华天佑或凝神沉思、或唇角微扬的侧影。
直到同桌的小宫女悄悄在桌下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蓦然惊醒,仓皇站起身来。
“呃表现”她张了张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方才所讲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听入耳,只馀下华天佑那张带着几分不羁的脸庞在盘旋不去。
赵灵儿的脸颊瞬间飞起一抹窘迫的红晕,灼热得让她无地自容。
韩蕾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在想华天佑,心中好笑,并未苛责她,只是柔声道:“坐下吧,课后将《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篇抄录三遍,还要细细体会。”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全场,重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课堂,“风寒初起,首伤太阳经,症见恶寒发热,头项强痛,脉浮”
赵灵儿讷讷坐下,心中既感激韩蕾的宽宥,又愈发惦念起华天佑来。
而华天佑此时已拉着大胖头去了先一步竣工的纺织厂,这两天正忙着最后的调试,马上就能正式运转。
华天佑身为整个项目的技术内核与实际负责人,告假不去上朝都是常态,更何况是太医院这“选修”的课程。
厂区内,水流潺潺,原本平静的护城河水被巧妙引入,通过庞大的水轮和一系列韩蕾提供的精密齿轮、传动轴,转化为磅礴而稳定的动能。
隆隆的机抒声取代了往日的静谧,十几台经过改良、以水力驱动的新式纺织机整齐排列,在自然之力的催动下,不知疲倦地运转着。
梭子在线纱间穿梭如飞,发出富有节奏的“哐当”声,织就着这个时代前所未有的细密布匹。
往日里在铺面后院培训时,女工们全靠手摇脚踏,效率低下,虽听李嫂多次描绘过水力驱动的宏伟景象,但终究是耳听为虚。
如今,她们亲身站在这宽敞宏大、梁柱高耸的厂房之内,目睹这木铁结构的庞然大物凭借水流之力自行运转,经纬交织,她们脸上无不流露出近乎虔诚的惊叹与难以抑制的欣喜。
这意味着工作更省力,也意味着更高的效率,意味着她们手中能织出更多的布匹,换取更丰厚、更安稳的生活,或许,还能让家中的孩儿多吃几顿饱饭,多添一件冬衣。
华天佑一袭简便的青色布衣,身影穿行在轰鸣的机器之间。耐心指点女工调整纱锭的松紧,或是纠正投梭的力度与角度。
他的神情专注,眉宇间虽带着连日操劳留下的疲惫阴影,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眸里,此刻却燃着灼热的、属于创造者的火焰。
因着前期的严格培训,这些出身贫寒的女工们在华天佑和李嫂的指点下上手极快,她们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眼中充满了对这份新活计的希望。
不多时,只见一匹质地明显优于当下普通麻布、带着独特柔韧光泽的织物,便从机器另一端缓缓流出,如同涓涓溪流,汇聚成匹。
看到试验成功,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开始正式投入生产,赶在销售铺面开业的黄道吉日之前,攒下了一批货。
黄道吉日,未必映射着风和日丽。
铺面开业这天,天色阴沉得厉害,凛冽的寒风刮过空旷的街道,卷起零星的枯叶与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预示着将有一场不期而至的鹅毛大雪。
然而,位于西市主街、刚刚装饰一新的铺面门前,却是另一番张灯结彩、竭力驱散阴霾的热闹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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