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再见文五娘
究竟价值几何,老妇人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翻了个白眼,便好似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一样,催促刘小楼他们踏上石阶山道。
先向下,后向上,左右偏转不定,转入山林之中。
石板上都是青笞。
刘小楼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已经比刚才见时又少了一些,所以天色更为阴沉,山中已经黑了下来。
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一盏纸灯笼,轻飘飘沿着石阶山道引路。
老妇人在后面伸手:“客人请。”
刘小楼便跟在纸灯笼后面,踏上了青石阶的山路,沿着山路步入深山。
纸灯笼里灯火闪铄,游移不定,时不时飘出灯罩,甚至飘到石阶山道的两侧,去照那些密集的藤蔓丶灌木,以及枝娅间拉扯的蛛网。
刘小楼看得新奇,忍不住再次开口:“这个灯笼法器当真有趣,不知价值几何?”
口中问着,回头看向身后老妇,星德君和周七娘也同感好奇,一起扭头看过去。
老妇人没有回答,身后却有一个声音响起,好似孩童:“我不是法器,我是蜡童,别想着买我,出了首阳山,你们养不活我!”
三人齐齐转头,就见纸灯笼悬在那里,灯火一闪一闪,竞似一张没有脸庞的口,正在对着刘小楼说话。
刘小楼一下子就起了身白毛汗。
起初,他怀疑是一个穿戴隐身法器的人手持灯笼,但毕竟是筑基后期修为,又见多识广,很快就能确定,这玩意就是个灯笼,或者说就是一点火光。
他证不知说什么,就听身后的老妇人斥道:“童儿,不要吓着客人!”
又向刘小楼三人道:“客人勿惊,这孩子出自我首阳山,为文氏一支,幼时早天,父母痛不欲生,好在机缘巧合,虽然身故,魂魄未散,父母苦苦搜寻,都找了回来,暂存于这灯笼里,先做个魂侍,将来有缘再让他重生。”
刘小楼终于想起,似乎曾听文五娘提过魂侍,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和星德君丶周七娘对视几眼,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怎么问,该不该问,只能强行压下好奇,唯有感慨而已。
“蜡童小道友,我们这是还要走多远?”不能问人家的隐秘,那就问一些这样类似闲聊的问题好了,周七娘看着那盏纸灯,不知为何,就是想和它多说两句。做了父母的人,孩子通常都是他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前面拐两个弯就到明灭堂,五姨就在那里等你们。”纸灯笼说完,向着右前方一荡,就好象是指明方向。
事实也的确如此,再行片刻,右前方出现一条石阶岔道,蜡童飘了过去,引着众人进了这条岔道,岔道的尽头,是一座三层高楼。
周七娘柔声道:“多谢蜡童小道友,还专门来给我们引路。”
纸灯笼嘻嘻了一声:“没事啦,闲着也是闲着,首阳山平时难得有外人来嘛,你们走的时候我再送你们。”
高楼内灯火通明,有位女郎立于阶前,正凝视着刘小楼等三人。
刘小楼也回望过去,此女脸色未变,依旧苍白得吓人,苍白的脸上一点殷红的朱唇,显得有些阴森,正是当年的“女鬼”文五娘。但几年过去,脸庞倒比当年圆润了三分,气质如兰,面相有了一些人间的烟火色。
“五娘,好久不见了五娘。”他眨巴着眼睛打了个招呼。
文五娘望向刘小楼身后的星德君和周七娘,刘小楼忙解释:“这是我三玄门辛长老丶周长老,
也是一对伉俪。”
文五娘点了点头,将目光凝在星德君身上,皱了皱眉,道:“远来是客,进来吧。”
又向那老妇道:“谢谢温妈妈,人到了,您就回吧。”
这位温妈妈道:“那老身就回去了,金中九首车就留在招魂台上,姑娘可以让客人乘车离开。”
文五娘点头:“劳烦温妈妈。”
一行人进了明灭堂,堂上点了不知几十丶上百盏烛台,故此通透明亮,抬头仰望,外面看着三层高的楼阁,从里面看却不知多少层才见顶。
正堂左侧拉着青红的惟幕,右侧布置了一个大屏风,由此将左右两厢隔了出来,就算如此,中间的厅堂依旧宽散,纵横不下三十步。
正中地面上是个巨大的符文,这个符文刘小楼也不认识,感觉应该不是阵符,文五娘就在这符文上招待刘小楼三人,请他们在蒲团上就坐。
坐下后,文五娘将那张欠条抛过来,道:“三件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刘小楼接过来展开,看着上面写明的约定,感慨道:“五娘大人大量,不用在下抵还,或许不记得了,但在下却不敢或忘—
一个纸灯笼飘过来,灯笼上顶着个茶盘,盘中有两碟点心丶一个茶壶丶四个茶盏。
纸灯笼倾斜着,将茶盘滑落于四人中间,道:“五姨,你们用茶。”
文五娘问:“怎么是你呢童儿,少福呢?”
纸灯笼道:“少福姐姐累了,我来帮个忙。”
文五娘招手,那茶壶飞起,给四个茶盏斟满,四个茶盏飞起,飞到四人嘴边,盏沿一侧微微倾斜,刘小楼张嘴,任一盏茶水送入口中。
酸酸的,有点微辣,很醒神!
和祝廷师的茶道当然没法比,祝廷师是手上的功夫,这里有的只是法器的功夫,但还是很新奇,因为这套茶具整个是一套法器。
刘小楼以前就见识过文五娘的日常用具,那会儿认为,这些都是华而不实的法器,但这么些年过去,眼界高了,便觉得这是宗门底蕴。
若是三玄门有这么几套法器,待客之时,岂不是尽显宗门底蕴?如果送一套给祝廷师,她会怎么感谢自己呢?会不会促使她想出更美妙的手法“你想做哪三件事来抵偿呢?”文五娘的话,打断了他的遐想。
刘小楼回过神来,道:“我也不知,所以特地找上门来,五娘也想不出来吗?”
文五娘问:“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小楼道:“我这个人,五娘你应该知道的,一向不愿欠人东西,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销帐,否则坐立难安。说实话,这些年,我着实被这张欠条给折磨坏了,就没睡几个好觉,都快成我的心结了,所以不得不找上门来,和五娘做一个了结。”
文五娘又看了一眼星德君,沉吟道:“怎么了结?”
刘小楼道:“当年这三件事,是因赌约而起,在下没有找到石脂玉环,所以输了,便欠了五娘三件事。因此,我特意上门,想再次跟五娘立个赌约,我赌五娘一定治不好我门下辛长老的伤病,
如果我赢了,这三件事销帐,如果五娘治好了,算我输,我再欠五娘三件事!”
文五娘眨了眨眼睛,思索多时,问:“那你到底是想欠着我,还是不想欠着我?”
刘小楼语气坚决:“我想!”
文五娘点头:“那不就好了么?绕来绕去,不就是治病吗?这位辛长老印堂发黑,双颊见红,
唇皮干裂透黑,你把他带来首阳山,是缺了一魄吧?却又神完气足,想来睡得很好,应该是缺了尸狗魄?”
周七娘喜道:“正是,还请姑娘救治,大恩大德”
文五娘弹出枚铜钱,道了声“别动”,将铜钱弹在星德君鼻尖上,那铜钱转着圈,一直转,转成一团虚影,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