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们的娘亲赶了回去。
屋子里很亮。
也很安静。
五夫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女儿的身边。
她的手握住少女冰凉的手。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不管是老爷的、老夫人的，还是其他夫人的声音在五夫人的耳边都像是隔着一层纱。
她听得模糊。
也不想听清楚。
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
她一团浆糊的脑袋里也只有自己的女儿。
五夫人不知道老爷、老夫人还有其他人什么时候到的。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等落在她眉眼上的一缕阳光惊醒了她。
她下意识的眯眼转头。
啊。
天亮了。
六姑娘的相关身后事宜在五夫人失魂落魄的时间里都被安排好了。
五夫人愣愣的点点头。
“姐姐节哀。”
跟五夫人关系较好的六夫人挽住五夫人的胳膊。
“六姑娘已经走了。”
“让她好好的上路吧。”
五夫人嘴唇剧烈的颤抖起来。
连带着身子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
“别哭了。”
老夫人发话了。
“赶紧让孩子入土为安。”
“也好让孩子早点投胎。”
“投到一个好人家……”
五夫人身子一顿。
然后，她慢慢的伸手。
六姑娘苍白的脸被布盖上了。
五夫人崩溃的转身掩面痛哭。
六夫人抱着五夫人。
伸手轻拍五夫人的后背、安慰五夫人。
六姑娘的葬礼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六姑娘下葬了。
几天后，当天的一些细节出现了知情人。
原来有位起夜的杂役朦朦胧胧间看到了六姑娘。
“……六姑娘很高兴的在跑着……”
“小人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堂堂的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瞎跑呢？
这不脑子有病吗？
还一脸的高兴？
当时他困着很，睡意朦胧。
脑子迷迷糊糊的。
疑似六小姐的身影很快不见了。
他没有在意。
只以为自己的幻觉消失了。
上完茅房他就回屋子睡觉了。
后来第二天醒来才听说了六小姐出事了的消息。
他心里一惊。
但当时他其实没想到这件事。
他已经忘了自己晚上起夜看到了什么……
突然又想起来了。
这事有些稀奇。
他忍不住跟其他人说了。
但他也提醒了其他杂役，不要把他的话告诉别人。
他有些担心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这是在他说完后意识到的问题。
但已经迟了。
他说都说了。
只能一再提醒他告诉的几人保守秘密。
当时，那几个家伙明明纷纷对他保证了的……
跪在地上的杂役默默咬牙。
那几个混球！
屋子里很安静。
杂役紧张的汗水掉到了眼睛里都不敢擦。
他当时看到的真的是六小姐吗？
之前他听别人说六小姐的脑子出问题了……
竟然是真的吗？
杂役的身子愈发的压低了。
眼睛因为汗水有些刺痛。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身子抖了抖。
“没有了吗？”
老夫人开口。
“你看到的就是这些？”
杂役浑身一个激灵。
“是！”
杂役大声道。
“那天晚上小人睡得迷迷糊糊起来……”
“小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小人当时太困了。”
“没有上前查看……”
杂役越说声音越低。
老夫人不会怪罪他没有救六小姐吧？
知道的话，他肯定走到六小姐的身前、跟着六小姐、直到六小姐同意回房间……
他太困了。
脑子迟钝得很。
而且他记得，没有小姐的开口，不要凑到小姐的身边、要跟小姐保持距离。
他还有命吗？
杂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即使在睡意朦胧的状态，他都记得遵守规矩。
身为似乎是六小姐生前最后的目击者……
杂役不确定老夫人是否会怪罪于他……
杂役的身子剧烈的抖了抖。
他怎么办？
杂役害怕得身子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
“……下去吧。”
哎？
杂役抬起头。
不待杂役露出惊喜的表情，就听到老夫人继续道，“打二十大板。”
某种程度来说，这个杂役可以说是对六小姐见死不救……
看在不是故意的份上，给个教训。
也算是给五夫人一个交代。
杂役被人拖了下去。
“谢老夫人！”
杂役大叫。
吃些皮肉痛罢了。
要不了他的命。
只要他的命保住了，他就感激不尽了。
六姑娘门口的两个丫鬟也让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
看似跟杂役一样的惩罚，其实比杂役惩罚得要重。
毕竟，两个年轻的、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身体能跟皮糙肉厚的男子杂役身体比吗？
怕是要了两个丫鬟的大半条命。
两个丫鬟却不敢讨饶。
这已经是比她们设想的还要好的惩罚了。
若她们没有怠忽职守，没有半夜打瞌睡，能够在六小姐出门的时候阻止六小姐-
这本是她们守在门口的作用。
六小姐就不会出门。
六小姐不出门，就不会失足掉进湖里。
就不会因此失了性命。
她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们都做好给六小姐赔命的准备了……
没有想到老夫人的责罚却有几分重拿轻放……
直到这个惩罚出来前，她们都被老夫人的气场压得喘不上气来。
屋子里的空气让她们觉得很是窒息。
即使知道她们接下来面对的是二十大板，却有几分松口气的感觉。
“多谢老夫人慈悲、多谢老夫人慈悲……”
两个丫鬟的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