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终于恢复了一开始的寂静。
年轻的书生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粗重又小心的喘气声。
半晌，年轻的书生小心的、慢慢的放松自己紧绷到有些僵硬的肩膀。
他抬眼。
天空黑黝黝的。
被横亘的枝桠分割得支离破碎。
之前的喧嚣像是一场幻梦。
此时，年轻的书生甚至觉得自己的耳边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刚才的喧嚣冲破了耳膜，导致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年轻的书生双手捂住耳朵。
然后松开。
耳边仍旧一片寂静。
几秒的愣怔后，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
是很好笑。
他扶额低头。
“…每次…”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你都把我搞得很狼狈。”
“很可笑。”
“让别人以为……”
“我是疯子。”
连哥哥都这样怀疑他了。
黑色怪兽真是厉害。
年轻的书生嘴角勾勒出讥诮的弧度。
是的。
年轻的书生又不是真的疯子。
他自然知道一些人对他的看法。
包括哥哥与嫂子的欲言又止。
只是他知道是他们误会了。
他当然不是疯子。
他也觉得自己要被黑色的怪兽逼疯了。
他终于等到了黑色怪兽的出现。
对方又把他耍得跟个傻子似的。
年轻的书生捂脸发出低低的、沙哑的笑声。
他是一个笨蛋。
还真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耍到了。
“……你很喜欢看我狼狈是不是？”
年轻的书生放下手。
“现在你也看到了。”
“那么……”
“你是不是可以出来……”
“……我们好好的聊聊？”
黢黑的树林里没有丝毫的动静。
年轻的书生努力借助着透过树木的枝叶漏洒进来的些许月色辨认着周边的环境。
年轻的书生觉得眼睛又涩又痛。
他想闭眼缓一下。
又担心就此错过了黑色怪兽的出现。
他从来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猜测黑色的怪兽。
黑色的怪兽就是喜欢这样戏耍他。
他要撑不住了。
年轻的书生不愿意认输。
他用手指用力按压眼角。
没有挡住视线。
年轻的书生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立即睁开眼睛。
眼睛里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近乎粗鲁的抹去。
“！？”
他倏然转头。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年轻的书生定睛看去。
只是视野始终有些糊糊的。
年轻的书生心里着急的不得了。
他上前几步。
眼前的场景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茂盛的枝叶交叉。
在夜色中，显得愈发的颜色浓稠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年轻书生以为存在的身影。
年轻的书生愣住了。
他刚才的感觉是错的？
不。
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虽然朦朦胧胧。
一闪即逝。
年轻的书生捏紧拳头。
他全身都在隐隐的发抖。
那是气的。
“你……”
年轻的书生深吸一口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故意引我来这里……”
“难道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想听听他想跟它说什么吗？
“只是为了戏耍我吗？”
年轻的书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够了。
年轻的书生觉得自己要爆发了。
都是这样。
都是他在歇斯底里，他在焦急等待……
他在……发疯。
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另一位主角却迟迟不肯入场。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他却要求加害者出现。
这像话吗？
“……出来吧……”
年轻的书生真的觉得累了。
身体的累。
也是精神的累。
也许他该听哥哥的话。
在离开都城后，就把所有跟黑色怪兽有关的记忆都留在那座大雨滂沱的都城。
他跟黑色的怪兽再无瓜葛。
是他自己不甘心。
事到如今，他竟有了几分骑虎难下的窘迫。
有了之前的惊吓，年轻的书生不敢大声。
他努力压低嗓音。
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些。
很矛盾的说法。
但他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出来吧。”
年轻的书生再次道。
“……拜托了。”
“……算我求你了。”
年轻的书生认输。
有时候所谓的不甘心而带来的硬撑真的不是什么好选择。
反而会让受害者受到更大的伤害。
他早该放弃。
他都跟哥哥争锋相对了。
他向来听哥哥的话。
当然。
哥哥几乎不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
他应该听哥哥话的。
他没有。
此时此刻，这几天在他心里深处若隐若现浮现的些许后悔……
变得愈发的鲜明。
年轻的书生还是想有头有尾。
他还是想跟黑色的怪兽当面对质。
他想得到黑色的怪兽明确的回复。
而不是像上次一样，全程都是他在大喊大叫。
他在不平忿忿。
他在言辞激烈。
甚至都没有一直看着他。
他们即使近在咫尺，却好像身处两个世界。
他气。
他怒。
他癫狂。
于对方而言，始终如隔靴搔痒。
毫无作用。
这让清醒过来后的年轻的书生愈发觉得自己的可笑。
他一定要找到黑色的怪兽！
今天也许是他最后能够见到黑色的怪兽的机会。
几乎是不能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
可信度又有多少？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呢？
不管怎么说，今天机会难得。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喂！”
年轻的书生捏了捏自己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