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七蛛配合结阵,将借鬼雾装神弄鬼的大小黄皮子一网打尽。
一时间,仙狸洞外哀嚎遍野。
陆昭没心思管这些小喽罗,目光如炬,望着那红漆大门,背后松纹宝剑嗡嗡轻吟,剑意铮然。
正当他御剑劈开坟茔之际,异变陡生。
但听“轰隆”闷响,四扇朱门蓦地洞开,从中吐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紧接着,仙乐袅袅,悠扬悦耳,似有天女散花,凤箫鸾管齐鸣。
便见一对对童男童女,身着彩衣,手提花篮,翩然而出;继而一丛丛天兵天将踏云出洞,手持斧钺钩叉,金甲耀日,威风凛凛;随后是一列列文武仙官,各个高冠博带,手持玉笏,神情肃穆。
最后,一十八名力士抬着一架极其华丽的龙凤宝辇,缓缓步出。
辇上珠帘绣幕,华盖幡幢,端坐一人,赫然便是那黄老太太!
此刻这老妖换上了一身雍容华贵的袍服,头戴九凤珠冠,面敷薄粉,手持一柄玉如意,乍一看去,端的是宝相庄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崐仑王母出巡。
八虫和小白山里生山里长,何曾见过这般阵仗?眼见仙气缭绕,仪仗煊赫,不由得心头一紧,个个如临大敌。
小红低声道:“师父,这老妖婆好大的排场!”
小金近百金睛闪铄,全神贯注,不敢松懈。
陆昭早运法目,洞破虚妄。
哪里有什么神娥力士、文武仙卿?分明是一群套着人衣的黄皮子!
那些洒下的“仙花”,不过是些枯枝败叶;悠扬的“仙乐”,只是鬼哭狼嚎;就连那抬辇的“力士”,也是几只健壮的黄皮子憋红了脸硬撑。
所谓宝辇华盖,皆是幻化的障眼法。
整个场面,不过是老妖虚张声势的把戏。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陆昭面露哂色。
黄老太太高坐宝辇,俯瞰一行,阴翳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陆昭,嘴角咧到耳根,狞笑道:“果然是你!这两年可教老身好找,真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这一开口,妖气森森,顿时将苦心营造出的那点“仙氛”破坏得荡然无存。
陆昭眯了眯眼,未等开口,一旁的小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也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老妖厉声喝道:“老妖婆!把阿兄还给我!”
黄老太太一愣,认出说话之人后,仿佛饿狼瞥见肥肉,两眼贪光大炽,伸出长舌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怪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参娃!还没被山精野怪叼了去?你家兄弟早成了奶奶腹中养料,滋味儿美滴很!你要找他简单,也到奶奶肚子里来,自然能和你家哥哥团聚了,桀桀桀桀…”
小白闻言,眼框瞬间红了。
黄老太太又将目光投向陆昭,戏谑道:“小道士,念在你如此‘孝顺’,知道奶奶我修行到了瓶颈,特意将这千年灵参送上门来的份上,老身便大发慈悲,留你一具全尸,让你死得痛快些,如何?”
老妖说话间,两只眼珠将小白从头打量至尾,贼光闪铄,心里盘算着如何享用这“大补之物”,将陆昭及身后的八虫视若无物。
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陆昭冷哼一声,老畜生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还做什么弥天大梦,可笑至极!
他懒得再与这冥顽不灵的老怪多费唇舌,心念一动——
呛啷!
剑吟清越,响彻山谷!
松纹古剑骤然出鞘,化作一道惊鸿冲天而起,凌空斩落,如银河倒泻。
只听“呲啦”一声裂帛般的脆响,剑光过处,漫天妖气被硬生生撕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刺眼的阳光通过豁口倾泻而下,那些个霞光、瑞彩、仙乐、花香…所有幻象如冰消雪融,瞬间消散无影。
再看那一个个道貌岸然的仙娥力士、文武神官,纷纷现出原形,变回一只只大小不一的黄皮子,惊慌失措之下,吱哇乱叫,丑态百出。
华丽的龙凤宝辇也如同泡沫般破碎,原是只破破烂烂的轿子,其下几只抬着木架的大黄皮子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累得气喘吁吁。
黄老太太正做着美梦,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唬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眼睁睁看着自家苦心营造的排场土崩瓦解,一对眼珠子瞪得宛如铜铃,险些从眼框里蹦出来,指着陆昭,满脸骇然:“你…你…”
不等它惊呼出声,第二剑已紧随而至。
这一剑,不再是破幻,而是诛邪!
但见赤色剑芒闪过,如龙蛇起陆,呼啸而去!
噗呲!噗呲!噗呲!
剑芒过处,如热刀切黄油,这些个黄皮子精来不及藏匿,便被剑光透体而过,倾刻间身死魂消。
眨眼的工夫,仙狸洞前的空地上,除了被吓瘫的黄老太太,一众小黄皮子全数归西。
可谓一剑斩妖邪,群魔皆授首!
黄老太太孤零零地坐在轿上,望着眼前一片狼借,呆若木鸡。
数百年的经营,上千子孙,竟在对方两剑之下,灰飞烟灭……
怎会如此?
它不明白。
不容老妖喘息,陆昭目光凛冽,第三剑已在蕴酿。
心念再引,悬空的赤霞剑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嗡鸣,化作一道长虹,直取老怪首级!
这一剑,快似白虹贯日,疾如流星赶月!
直到刺骨的剑意及身,黄老太太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扯嗓子发出一声尖叫:
“慢…”
“来”字尚未出口,剑虹已然掠过。
一声轻响,好似枯枝折断,黄老太太那颗布满褶皱,带着惊恐与不甘的头颅,冲天而起,霎时血喷如泉!
无头的尸身晃了两晃,从轿上栽落在地,抽搐几下,现出原形,原是只毛发灰白老黄皮子。
就在尸身坠地的同时,一股浓郁的黄烟自断颈处猛地窜出,扭曲蠕动,向西飞遁而去。
“早防着你这一手!”
一旁蓄势待发的小金怒睁金睛,上百道金光射出,将那企图逃窜的黄烟罩在其中。
黄烟在金光下左冲右突,却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阴气不断消散,根本无法突破。
眼看逃生无望,那黄烟一阵扭曲,凝聚出黄老太太丑陋的老脸,望着面色冷峻的陆昭,眼神哀求中透出一丝讨好。
唏,可以和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