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苍狮沧桑的目光投来，张口就要一瓶有故事的酒。
李墨暂时停下手中动作，双手撑在吧台上。
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苍狮，展露标准的商业假笑。
“有故事的酒自然有。”
“但我这酒馆有个规矩。”
“酒钱，不收俗物。”
“不知老先生打算用什么来交换这瓶酒？”
苍狮脸上笑容更盛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那件洗得发灰的长衫怀里。
摸索了一阵。
掏出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
芯片表面没有任何光泽，甚至有些磨损，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废弃电子元件。
他两根手指夹着芯片，轻轻放在吧台大理石桌面上，推向李墨。
“这东西。”
苍狮压低声音，语气中流露莫名意味。
“记载了议会最初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全部原始数据和底层日志。”
“也就是……”
他指了指头顶。
“你们可以完整看到，你们要对付的那个东西，还是个婴儿时的样子。”
李墨闻言，瞳孔深处猛地一缩。
普罗米修斯计划！
盖亚的前身！
上一次直到李墨和苏清雪共同回溯，这份绝密档案都未曾被苍狮公布。
里面藏着盖亚最底层的源代码，以及最初始的核心指令。
如果能拿到这个，或许就能找到盖亚逻辑逻辑中的致命bug。
为什么呢？
李墨心中十分好奇，或许是回溯前，在最紧急的时候苍狮觉得这份东西不重要。
或者说，这个时间段的苍狮拥有的这份东西。
或许在未来，盖亚降临自由联盟前的中途某个时刻，交给了其他人。
究竟是其他的哪个人，能得到苍狮的这份馈赠？
而且，李墨似乎也没有从回溯前苍狮的口中听说过这件东西。
李墨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稳如泰山。
甚至，他还露出一丝嫌弃。
他伸出一根手指，拨弄了一下那块芯片，像是在看一块毫无价值的废铁。
“老先生。”
“我这是正经酒馆，不是废品回收站。”
“拿个破芯片就想骗酒喝？”
“这年头，骗子都这么不走心了吗？”
李墨故意嗤笑一声，随手将芯片弹了回去。
“我对什么计划不感兴趣。”
“我只对我有用的东西感兴趣。”
“而且，我看老先生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什么知晓机密的大人物。”
试探。
赤裸裸的试探。
李墨在诈。
他想要知道苍狮的更多底牌。
也在赌现在的这老狐狸，对他到底了解多少。
苍狮看着被弹回来的芯片，也不恼。
他收起脸上那副慈祥无害的笑容。
原本浑浊眼眸，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恐怖气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整个酒馆的气压，瞬间变大。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苍狮声音变得低沉有力，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三天前，大秦壁垒东区能源枢纽发生一起看似意外的过载爆炸。”
“议会查不到源头，只能定性为设备老化。”
“但老朽知道。”
“那是人为的。”
“爆炸的节点，直接切断了盖亚对那个区域的一条隐秘数据传输线路。”
苍狮盯着李墨，一字一顿。
“是你们做的。”
“不仅如此。”
“你引来钟离无恨，甚至还得到了剑一的青睐。”
苍狮的目光越过李墨，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仿佛石雕般的身影。
“实不相瞒，在下便是自由联盟的领袖苍狮！”
“小老板，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你的目的与老朽不谋而合。”
“这块芯片，只是见面礼。”
“里面除了原始代码，还有一部分关于它是如何演变，如何一步步进化出意志的日志。”
“这份诚意，够不够换你一杯酒？”
李墨沉默了。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瘸腿老人。
不愧是能跟议会周旋多年的枭雄。
即便是在这个没有任何情报优势的时间节点和地点，对方竟能凭借着恐怖嗅觉和情报网，把自己查了个底掉。
看来他们回溯前，对苍狮的了解，还比较浅薄。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再装下去，就显得矫情了，不如落落大方一点。
李墨轻笑一声。
他拿起那块芯片，在手里抛了抛。
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可以不矫情，但是不可以太被动。
所以这时候语气可以稍微重一点。
毕竟在现在的苍狮看来，自己可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诚意是不错。”
“但是……”
李墨话锋一转，
“合作？”
“凭什么？”
“凭你那个被议会追得像狗一样到处乱窜的自由联盟？”
“凭你们这一百年来，除了搞点破坏、喊点口号之外，一事无成的战绩？”
李墨身体前倾，极具压迫感地盯着苍狮。
“恕我直言。”
“在我看来，自由联盟就是一群失败者的抱团取暖。”
“我不觉得一个失败者联盟，能成为我的助力。”
“甚至，可能会成为我的累赘。”
这话很像一把盐，直接撒在苍狮某处伤口上。
就连一旁，得知老者便是自由联盟领袖的钟离无恨，都暂时放下打量目光，诧异地看向李墨。
这小子。
怎么左右横跳的，他到底认不认识这位老者？
苍狮愣住。
他想过李墨会讨价还价，想过李墨会拒绝。
唯独没想过。
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直白、如此狂妄地否定他毕生的心血。
若是旁人敢这么说，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但苍狮看着李墨那双眼睛。
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狂妄自大，只有一种洞若观火的冷静。
给他一种错觉，李墨像站在历史长河之上，俯瞰着他。
“哈哈哈哈！”
苍狮突然仰天大笑。
笑声震得酒馆的玻璃嗡嗡作响。
“好！”
“好一个失败者联盟！”
“好一个累赘！”
苍狮笑罢，猛地一拍桌子。
眼中满是赞赏。
“小子，你够狂！”
“但也够直接！”
“既然你看不起老朽这点家底。”
“那老朽也不藏着掖着了。”
苍狮浑身气势一变。
一股玄奥的精神波动，从他眉心涌出。
“请入局一叙！”
“让你看看，我真正的诚意！”
“也让你看看，我想要给你展现的真相！”
话音未落。
那股精神波动便化作一道桥梁，直接连通李墨的意识。
这是精神链接的邀请。
李墨也很好奇，回溯前的苍狮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苏清雪，“我们一起来吧……”
苏清雪微微点头。
有她在。
有太虚酒境里的李太白在。
这天下，没有李墨不敢去的地方。
更何况，他知道苍狮并没有恶意。
哪怕在苍狮的视角中，双方还不熟悉。
“好。”
李墨嘴角微扬。
“那就让我看看，你要展示什么。”
轰！
两人【阴阳同心】同时开启，意识抱作一团，同时汇入连接着苍狮脑袋的桥梁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