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京城西郊，地下掩体。
巨大的银色反应釜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如同苏醒的巨兽。表面数千个指示灯同时由红转蓝，数据流瀑布般在旁边的巨型光幕上刷屏。
这里被秦院士临时命名为——【兜率宫】项目组。
虽然名字带着浓浓的神话色彩，但空气中弥漫的却是冷却液的味道和高压电流的轻微噪响。
江澜盘膝坐在反应釜正前方的特制金属台上。
他头上戴着一个连接着数百根光纤的“神经捕捉头盔”，看起来像是个正在进行深潜的赛博朋克黑客。
“各单位注意。”赵博士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全场，透著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第一次试运行，倒计时开始。”
“能源系统，正常。”
“冷却循环，正常。”
“红雾注入泵，压力稳定。”
“投料！”
随着指令下达，巨大的机械臂精准抓取了一箱经过预处理的暗红色草药。
那是在神农架刚刚采集到的“变异龙纹草”。
放在古代，这是能让炼气期修士打破头的灵材，此刻却像大白菜一样被倒进了进料口。
“高频激光萃取启动。”
反应釜内部，肉眼不可见的高能激光束瞬间编织成网。
大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
仅仅过了十二秒。
“萃取完成。
赵博士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漂亮！这就是工业的力量！要是让那个丹辰子来，哪怕累死他，用文火慢炖七七四十九天，纯度也绝对超不过70！”
周围的科研人员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
这就是降维打击。
只要搞清楚了物质结构，科技提取的效率是碾压级的。
“别高兴得太早。”
江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依旧冷静，“提取只是把菜切好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烹饪’。”
“融合阶段开始。注入紫灵花提取液。”
“嗤——”
反应釜内传来一声尖锐的气流声。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流体，在磁场约束的真空环境中相遇了。
龙纹草属火，暴烈如岩浆。
紫灵花属阴，森寒如冰霜。
在大屏幕的热成像模拟图上，一红一蓝两团能量疯狂纠缠、排斥，如同两头正在死斗的野兽，反应釜内的压力数值瞬间飙升到了警戒线。
“这就是‘坎离相交’。”江澜闭着眼，沉声道，“古代修士用丹火去强行压制，费时费力。现在”
“赵博士，把我的精神力信号放大，接入磁场控制器。”
“明白！！接入！”
“嗡！”
江澜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
借助科技的力量，他的神识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仿佛化身为了这个反应釜的主宰。
他“看”到了。
那狂暴的能量分子，此刻在他眼中清晰如微尘。
“给我融！”
江澜心念一动。
原本混乱的磁场瞬间变得井然有序，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将那两团排斥的能量捏在了一起。
红蓝交织，紫气初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波动在反应釜中心诞生。
光幕上，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正在上升。
秦院士死死抓着扶手，呼吸都快停滞了。
成了？
第一次就要成了？
这就好比造原子弹，第一次理论试爆就要成功？
江澜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团即将成型的药液中，似乎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意志在复苏。那是属于变异生物残留的本能，是生命层次的抗争。
“想跑？”
江澜下意识地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试图彻底抹去那股躁动。
这一加，坏了。
经过千倍增幅的精神力，原本只是想轻轻按一下“暂停键”，结果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精密的能量平衡点上。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实验室的安静。
“警告！能级跃迁超限！”
“警告！内部压力突破临界值！磁约束失效！”
赵博士的脸色瞬间惨白：“快！切断能源！排”
“来不及了。”江澜猛地睁开眼，身形暴退。
“轰——！！！”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在地下空间炸开。
幸好这是按照核反应堆标准建造的“炉子”。
并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是反应釜顶部的六个紧急泄压阀同时弹开。
“噗——”
六道浓烈无比的黑烟，如同黑龙出海，带着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填满了整个操作区。
最惨的是正对着泄压口的江澜。
尽管他反应极快，但那股黑烟是高压喷射出来的，速度堪比亚音速气流。
几秒钟后。
排风系统全功率运转，将黑烟抽走。
现场一片死寂。
价值上千万的精密设备依旧完好无损，闪烁著故障灯。
但那原本充满科幻感的银色大厅，此刻像是刚被煤矿塌方埋过一样。
江澜站在原地。
原本帅气的特战作风衣变成了乞丐装，头发根根竖起，整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只有两只眼睛眨巴眨巴，露出一点眼白。
他张开嘴，吐出一口黑烟。
“咳”
赵博士从控制台后面探出脑袋，眼镜歪在一边，同样满脸烟灰。
他顾不上擦脸，跌跌撞撞地冲向反应釜，看着上面显示为“0”的压力值，竟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炉子没坏。”
他转头看向江澜，有些欲哭无泪：“江顾问，那可是整整三十公斤的原材料啊！按照市价算”
“别提钱。”秦院士也从掩体后走了出来，虽然也被熏得够呛，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提钱伤感情。”
老院士走到江澜面前，递过去一块毛巾。
“小江，没事吧？”
“没事。”江澜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就是有点劲儿大。”
他走到赵博士身边，盯着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数据。
那里有一道诡异的波峰。
“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江澜问。
赵博士迅速调出回放，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数据分析出来了。是共振。”
“共振？”
“对。”赵博士指著那条红线，“你最后那一下精神力冲击，频率大约是720赫兹。而龙纹草药液在那个临界点的能量震荡频率，也是720赫兹。”
“两者叠加，产生了类似于‘音爆’的效果。”
“换句话说”赵博士推了推鼻梁上全是灰的眼镜，“你不是没控制住，你是控制得太准了，直接一嗓子把药液给‘吼’炸了。”
江澜愣了一下。
随即，他竟然笑了。
一笑，脸上干结的黑灰就扑簌簌往下掉。
“频率干扰原来如此。”
“丹辰子当年的‘以神御火’，其实就是在时刻微调这种频率，避免共振。”
江澜转过身，看着那个虽然喷了黑烟，但依旧屹立不倒的钢铁巨兽。
失败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失败。
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就是工程学能解决的问题了。
“赵博士，清理反应釜。”
江澜扔掉脏兮兮的毛巾，眼底的金光再次燃起。
“给我加装一个实时频率监测模块。一旦发现波峰重叠，自动反向对冲。”
“我们要相信科学。”
他拍了拍那个还有些烫手的金属外壳。
“再来！今晚不炼出一炉成丹，谁也别想睡觉！”
赵博士被他的情绪感染，大吼一声：“后勤组！马上清理！准备第二批原料！”
“天河！重新计算共振阈值！”
轰鸣声再次响起。
在满地狼藉与焦糊味中，第二次尝试，开始了。
这一次，江澜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急躁，多了几分对规则的敬畏与掌控。
修仙，从来不是请客吃饭。
哪怕是工业修仙，也要在爆炸中，蹚出一条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