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忧一边开车,目光却总忍不住往身侧的姑娘那边瞟。
路灯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更显得那双含着笑的杏眼亮晶晶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在海市的日日夜夜,如何在黄浦江边看着灯火想她,如何在繁忙的间隙想她,白天想,晚上想
“我给你写信,写了好几封,又觉得写的都不够,撕了重写。怕你嫌我罗嗦,又怕你不明白我多想你。”
他的话热烈、直白,那双神采飞扬的凤眼里,盛满眷恋。
时夏嘴角噙着笑,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他语气过于急切时,软声哄他一句“知道了”或“我也想你呀”。
她性格里确实有慕强和独立的一面,但是,或许因为前世今生亲情淡薄,让她对张无忧这种热烈直接、近乎霸道的全身心喜欢,很难真正抗拒。
张无忧的热情就象冬天里的一把火,炽热明亮,将她有些畏寒的心都烤得温热起来。
因此,她愿意包容他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
谁能拒绝一团全心全意、只为温暖你而燃烧的火焰呢?
只要这火焰别烧过了界,烫伤彼此就好。
——
车子在东来顺门口停下。
店里人声鼎沸,热气与牛羊肉的醇香四处弥漫。
两人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
时夏将菜单推给张无忧:“你点。”
张无忧也不推辞,做主点了菜。
铜锅炭火很快被端上桌,清汤锅底微微晃动。
等服务员一走,他在桌下悄悄拉过时夏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揉捏把玩着她的指尖,低声问:“这段时间,在药铺怎么样?累不累?”
时夏任他握着,简单说了说每日跟着师父学医、认药、制药的琐事,“……前几天师父去部里开会,四师兄过来帮忙看了几天店。不过现在师父会开完,师兄应该就不常来了。”
张无忧听到“四师兄”三个字,捏着她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
药堂见到的那张清冷出尘的脸。
他早就发现,时夏这姑娘,对长得好看的人或物,总会多几分注意和宽容。
那位师兄,模样气度实在扎眼,…这让他心里又冒出些危机感。
他可不希望时夏身边出现任何具备威胁性的、长得好看的男人
张无忧“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
他转开话题:“我这次回来,估计接下来会特别忙。机械厂驻京办那边积了一堆事,还得去几个部委跑手续……你下班了,能不能抽空去找我?晚饭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
他桌下的手指轻轻挠着她的掌心,“我想多看看你,好不好嘛。”
时夏被他挠得手心发痒,点了点头:“好。不过不能太晚。”
张无忧笑容璨烂:“放心,保证按时送你回去”
两人说着话,火锅汤底翻滚起来,冒着细密的白泡。
服务员也将牛羊肉和各式配菜端上来。
张无忧放开她的手,熟练地涮肉,第一片涮好的、蘸足麻酱的嫩羊肉,放进时夏的碗里。
“快尝尝,这儿的羊肉最是鲜嫩。”
时夏夹起羊肉送入口中,鲜香滑嫩,麻酱咸香恰到好处。
她满足地眯起眼:“好吃,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张无忧看她吃得眉眼舒展,比自己享用美食还要愉悦,手下不停,又将几片烫得恰到好处的牛羊肉夹进她碗里。
“好啦好啦,碗都堆满了,我们一起吃。”
“行。”
张无忧这才笑着住了手,自己也大快朵颐起来。
热腾腾的火锅吃得时夏浑身冒汗,她从挎包里掏出手绢,轻轻擦了擦。
张无忧看见,很自然地伸手:“给我也用用。”
时夏递过去,张无忧接过来胡乱抹了把额角,顺手就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冲她咧嘴一笑:“这手绢给我用脏了,先放我这儿,…回头我再给你块新的。”
时夏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大腿,以示抗议,却没真去把手绢要回来。
饭后,时夏照例含了颗清口丸。
张无忧好奇地看过来,她解释道:“我自己做的,吃了重口的东西含一颗,清爽又对脾胃好。”
她晃了晃小荷包,“你要不要?”
张无忧毫不客气地伸手:“当然要。”
说着,他直接把整个小荷包都接了过去,揣进怀里。嗯,他又多了一件带着她印记的信物。
吃完饭,时夏起身去结了帐。
张无忧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应该我请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你花钱”
时夏回头瞪他一眼,张无忧收了声,只用那双招人的凤眼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逗得时夏差点憋不住笑。
出了东来顺,寒风一吹,刚才吃出的那身热汗迅速退去。
两人并肩朝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时夏忽然想起件事,问道:“对了,之前给你的安神丸,你吃着感觉怎么样?睡眠有没有好点?”
张无忧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转为带着点歉意的笑容:“正要跟你说这个……你给的药丸我吃了一颗,那晚睡得特别踏实。可是…我妈这些年睡眠一直不好,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脸色也差。我看那药丸效果好,没跟你商量,就把剩下的都给她了…时夏,你别生气。”
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她觉得他不珍惜她的心意。
时夏浑不在意:“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药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能给阿姨帮上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想了想,“你要是还需要,我那里还有三十丸,等会儿回去拿给你。”
张无忧没想到她这么大方通透,不仅没怪他,还主动提出给他更多。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真的?太好了!谢谢你,我想…我想把这些寄回海市给她,你看行吗?”
“当然可以啊。你需要就拿去。” 时夏爽快地说。
夜风里,张无忧的肩膀挨着她:“夏夏,你对我真好。真的…谢谢。”
他突如其来的郑重与柔软,让时夏有些赧然:“真没事。”
在她看来,一段感情里,本就该是两个人互相帮助、互相体谅的事。
她享受着张无忧炽热直白的喜爱,也愿意在他需要时给予理解与支持。
无论这段感情未来如何,她不愿多想,活在当下,对得起自己此刻的心意,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