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的讲道台筑于观星台之巅,由整块混沌晶石雕琢而成。
台沿游走的法则符文如活物般流转,时而化作星河璀灿,时而凝为玄奥道纹。
叶秋端坐于台中央的云纹蒲团上,素色道袍在山风中轻拂。
周身萦绕的灰金色气流若有若无,那是先天之体自蕴的混沌之力。
无需刻意催动,便与三界星域的法则同频共振,引得观星台四周的星辉都为之摇曳。
台下,黑压压的人影静立如松。
女娲一袭凤袍曳地,端坐于左侧首位。
金瞳微阖,长睫在眼睑投下淡影,似在体悟道韵流转。
无支祁扛着定海神针,赤足蹲在右侧的白玉石阶上。
往日翻江倒海的桀骜收敛了七分,只剩三分专注凝在眼底。
时不时用铁棍敲敲石阶,发出沉闷的共鸣。
苏队长站在仙庭修士前列,银甲映着星辉泛出冷光。
手中玉简早已备好,指尖悬在其上,只待记录道文,神情肃穆如对神只。
“……诡兽始祖燃烧骨核时,其本源与圣山的联系并未断绝。”
叶秋的声音不高,却似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
清淅落入每个人耳中,抚平了众人心头的躁动。
“寂灭种子虽能延缓他的复活,却无法彻底斩断那缕联系。
这意味着,他回归圣山后,会以更快的速度吸纳其他星域的诡异本源。
修复伤势,甚至可能突破从前的境界。”
他指尖轻弹,空中便浮现出一幅星域虚影:
漆黑如墨的圣山悬浮于星河深处,山体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却有无数细小的黑线从四面八方导入。
那是散落在其他星域的诡异残魂,正源源不断向圣山输送本源,仿佛在为巨兽输血。
“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无支祁猛地站起身,铁棍在石阶上磕出一声闷响,震得碎石飞溅。
“早知道当初就该拼着三界震荡,用定海神针把裂隙彻底封死,不让其复活,一了百了!”
叶秋摇头,目光扫过台下众生,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并非白费。他燃烧骨核造成的本源损伤,至少需要百万年才能修复。
而这百万年,便是我们的机会。”
他看向苏队长,眸光与星辉相融。
“仙庭的拓荒不能停,尤其是那些与圣山有联系的星域,必须摸清他们输送本源的路径,逐个击破。”
苏队长躬身应道,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属下已命各小队加强探查,一旦发现输送节点,立刻以寂灭阵基封锁,绝不让一丝诡异本源流向圣山。”
她的声音比二十万年前沉稳了许多,银甲下的身躯蕴含着愈发浑厚的力量。
这些年,她始终奋战在拓荒前线。
从副队长到统领万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叶秋庇护的青涩修士。
女娲睁开眼,凤眸中金光流转,闪过一丝明悟:
“你是想借这段时间,让三界的修士尽快成长,筑起对抗圣山的壁垒?”
“正是。”叶秋点头,指尖流转过一缕纯白的光丝。
那光丝落地便化作一株青莲,转瞬又枯萎成寂灭因子。
“诡异一族的根基在圣山,而我们的根基,是破碎仙域中的每一位修士。
先天之体让我无需刻意修行,但若仙域无人能跟上我的脚步。
即便我达到祭道之境,也难以独自撼动圣山这棵盘根错节的毒树。”
他抬手虚握,空中的星域虚影便化作无数流动的符文,如星河流淌:
“寂灭之力的瓶颈,恰恰在于此。
它需要更多修士的法则之力共鸣,才能突破当前的桎梏。
这就象一滴水,唯有融入江海,才能掀起足以倾复天地的巨浪。”
台下的修士们窃窃私语起来,眼中闪铄着激动的光芒。
他们终于明白,团长讲道并非单纯传授功法。
而是在为三界铺就一条共同成长的道路,让每个人都成为对抗诡异的基石。
“接下来,我会讲解混沌与寂灭的融合之法。”
叶秋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所有私语,空中的符文骤然加速流转。
“此法需以自身法则为引,吸纳天地灵气中的混沌之气,再以神念淬炼出寂灭因子……”
时光在讲道声中悄然流逝,观星台的星辉落了又起,山风来了又去。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星辉洒落观星台时,叶秋便已端坐于讲道台上。
他无需翻阅典籍,混沌与寂灭的法则在他识海中自然流淌,化作最浅显易懂的道文。
如春雨般融入每一位听者的神魂,让他们在潜移默化中突破瓶颈。
女娲常常在讲道结束后留下,与他探讨创世法则与混沌之力的异同。
她指尖凝出的创世之光与叶秋掌心的混沌气流交相辉映,凤眸中总是带着一丝惊叹。
叶秋的道,看似霸道如开天辟地,却蕴含着生生不息的生机。
与她所悟的创世之道隐隐相合,仿佛本就同源。
无支祁则更喜欢在讲道时蹲在石阶上打瞌睡。
毛茸茸的尾巴圈住身体,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在关键处醒来,抛出一两个直击内核的问题。
“混沌之气太散,怎么凝进仙骨里?”
“寂灭因子杀性太重,会不会反噬自身?”
叶秋知道,这头活了千万年的老猿看似粗疏,实则对法则的理解早已达到极高的境界。
只是不屑于用繁琐的理论表达,只爱直击本源。
苏队长是最勤勉的听者。
她将每一次讲道的内容都一字不落地刻在玉简上,带回仙庭后与其他修士一同参悟,常常彻夜不眠。
有时遇到晦涩之处,便会在深夜登上观星台,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象一株坚守的寒梅。
“团长,混沌之气的吸纳总在经脉处受阻,是不是我的神念不够凝练?”
这夜,苏队长站在讲道台前,眉宇间带着一丝困惑。
她的银甲上还沾着拓荒时的尘土,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小的划痕。
显然是刚从域外赶回,连休整都来不及。
叶秋看着她掌心流转的混沌气流,那气流在接近丹田时便会微微溃散,如遇无形壁垒:
“不是神念的问题,是你的心境。”
他指尖一点,一缕灰金色气流注入她的掌心,温和却坚定。
“拓荒时斩杀的诡异太多,戾气藏于经脉。
如暗礁阻航,阻碍了混沌之气的流转。
试着以寂灭之力净化心境,再引气入体。”
苏队长依言照做,闭上眼,识海中的寂灭因子缓缓运转,如清道夫般拂过经脉。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射。
掌心的混沌气流终于顺畅地流入丹田,周身爆发出一阵璀灿的银光。
银甲上的划痕在光芒中修复如初。
她的修为,竟在这一刻突破了瓶颈,达到了准仙帝巅峰!
“多谢团长!”苏队长眼中闪过狂喜,深深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斗。
叶秋笑了笑,眸光温润:
“你的积累早已足够,只差这一点通透。
继续努力,三界需要更多能独当一面的强者,而你,会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
岁月流转,星河流转,又是十万年。
这十万年里,观星台的讲道从未中断。
叶秋的身影始终端坐于台上,先天之体的气息愈发深邃,仿佛与整个三界星域融为一体。
台沿的法则符文都染上了他的气息,流转得愈发灵动。
而台下的修士们,也在他的指引下飞速成长,如雨后春笋般拔节而起。
先是有三位仙王巨头突破至准仙帝境,他们分别来自人族、妖族和仙庭。
将叶秋所授的法则与自身族群的道完美融合,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接着,又有十馀位仙王紧随其后。
三界的高端战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护网。
而最令人瞩目的,当属苏队长。
在第九万年的某一日,仙庭总部的上空突然降下七彩霞光。
霞光中蕴含着浓郁的法则之力,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将整个仙庭笼罩其中。
苏队长的身影悬浮于光柱中央,银甲寸寸破碎,露出里面流淌着灰金色气流的身躯。
她竟在这一刻,冲破了仙帝境的壁垒,成为三界十万年来第一位一阶仙帝!
“恭喜苏队长晋阶仙帝!”
“仙庭又添一位擎天之柱!”
仙庭的修士们欢呼雀跃,声震云宵,女娲与无支祁也踏云而来道贺。
苏队长握着手中凝结出的仙帝法则,那法则中既有寂灭的凌厉,又有混沌的包容。
目光望向观星台,那里,叶秋正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
她纵身一跃,落在讲道台前,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属下能有今日,全赖团长教悔!此生愿为三界拓荒,为团长护航,至死不渝!”
叶秋抬手示意她起身,指尖拂过讲道台的混沌晶石,石面泛起涟漪:
“这是你自己的努力,与我无关。大道在前,能走到哪一步,终究要看自己的脚力。”
他看向女娲与无支祁,眸光转向星空深处。
“如今苏队长已晋仙帝,仙庭的拓荒便可由她主持。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闭关?”无支祁挑眉,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
“你的先天之体不是无需闭关吗?难道是想琢磨新的道法?”
“是为寂灭之力。”叶秋的目光望向星空深处。
那里,即便隔着亿万光年,也能隐约感受到诡兽始祖复苏的气息,如蛰伏的巨兽在低吼。
“苏队长晋阶仙帝,让我对寂灭之力的瓶颈有了新的感悟。
或许,当三界出现更多仙帝时,当众生法则如星河汇聚时。
这股力量便能彻底成熟,足以与圣山正面抗衡。”
女娲点头,凤袍上的凤凰似要振翅而起:“我们会守好三界,等你出关。”
叶秋笑了笑,转身走入观星台深处的闭关室。
闭关室的门是用星辰铁铸就,缓缓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室内极简,只有一块寒玉榻,榻前刻着新的阵基。
那是他以苏队长晋阶时的仙帝法则为引,新勾勒出的“寂灭道图”,道图上的符文正随着他的气息缓缓流转。
他盘膝坐下,先天之体自动运转,混沌之力如江河奔涌般涌入道图。
道图上的符文次第亮起,映照着他平静的脸庞,仿佛与整个三界的心跳同频。
十万年的讲道,不仅成就了三界的修士,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寂灭之力要突破瓶颈,不仅需要他自身的感悟。
更需要三界众生的法则共鸣,需要无数道微光汇聚成足以照亮黑暗的星河。
苏队长的仙帝法则,只是一个开始。
当更多的仙帝崛起,当三界的法则之力如星海般汇聚。
那股足以彻底斩杀诡兽始祖、甚至撼动圣山根基的寂灭之力,便会真正降临。
而他,只需静静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如观星台般,沉稳地守望着三界的成长。
闭关室外,苏队长站在观星台上,望着深邃的星空。
银甲已换成新的,上面用混沌之力刻着混沌与寂灭的符文,在星辉下流转生辉。
她手中握着叶秋交托的拓荒令牌,令牌上的道纹与她的仙帝法则共鸣,眼神坚定如磐石。
“出发。”她对身后的仙庭修士们道,声音传遍每一艘战船。
“目标,星海深处的未知星域。
清理所有诡异节点,为仙域扫清障碍!”
浩浩荡荡的船队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道流光,如利剑般刺入星海深处。
女娲与无支祁站在仙庭总部的最高处,望着船队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