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继宗望见阵前新现身的敌骑盔甲颜色,脸色也骤然一变。
白甲兵(巴牙喇)。
金军里千里挑一的悍卒!
整个金军中也仅有一两百人。
向来是护卫王爷贝勒的亲兵。
这些白甲兵个个身经百战,披双层重甲裹棉衣,刀枪难入,势不可挡!
牛继宗回想数十年与金军交战经历。
军中至今尚无斩杀白甲兵的记录。
“该死!”
“快鸣金收兵,让贾琦撤回!”
“快!”
牛继宗心惊胆战。
若贾琦战死沙场,不仅会打乱诱敌计划,更会遭贾府旧交问责。
到时就假败成真败了!
他万万没想到。
金军竟恼羞成怒派出白甲兵单挑。
这分明是耍赖!
“杀杀杀!”
“砍光汉人!”
“嗷嗷!”
见白甲精锐出战,金军阵中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
两军交战数十年,历经数百战。
至今尚无汉人斩获白甲首级。
这已成为金军不败的神话。
白甲不过百,过百不可敌!
在震天呐喊声中。
白甲铁骑跃阵而出。
贾琦初临战阵,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管什么白甲红甲的区别与可怕。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
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难不成还能长生不死?
一记重击轰下去,
肉身凡胎怎么扛得住!
贾琦只觉浑身血气翻涌,眼中战意熊熊,
压根没在怕的。
“杀——!”
他一声暴喝,拍马直冲向那个身披三层重甲的金将。
白甲兵之所以难缠,
全仗着身上那三层护甲:外罩铁甲,内衬锁子甲,中间还夹着棉衣缓冲。
浑身上下只露一张脸,
刀枪箭雨里冲杀,简直像穿了个铁壳子,
寻常兵卒哪比得上?
这才显得金人骑兵像天兵天将似的,不可战胜。
贾琦却毫无惧色,
直直撞向那铁疙瘩般的敌将。
马越冲越快,
人借马力,枪借人势,
他抡起长枪,一记“力劈华山”,
照准对方脑门狠狠砸落!
管他什么精锐不精锐,
一力降十会!
加上战马狂奔的冲劲,
这一枪力道何止千斤?
枪风呼啸,竟爆出刺耳锐响!
那白甲兵压根没料到,
人的力量竟能猛如虎狼。
他不知深浅,还双手举枪硬扛,
满眼不屑,心里盘算著:
等挡下这一击,立马反手擒杀贾琦。
谁知两枪相撞,火星四溅——
“轰!!!”
长枪被压出惊心动魄的弯弧,
一股骇人力道顺着枪身炸开,
白甲兵双臂一麻,再动弹不得。
咔嚓一声,
战马吃不住力,前蹄轰然跪地!
黄沙暴起,狂风卷尘。
待烟尘散尽,
只见白甲兵连人带马,
被贾琦一枪砸死在阵前。
金军阵中一片死寂,
而大干征北军愣了片刻,
猛然爆出震天欢呼:
“白甲兵死了!!”
“谁说他杀不死的?!”
“好!!”
“吼吼吼!”
几万士兵同时举手高呼,仿佛刚赢得一场重大胜利。
军队斗志昂扬!
再看金兵那边,已经显出溃败迹象。
士气低落。
这一涨一消之间。
征北大军反而掌握了主动,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
牛继宗惊得张大了嘴。
简直能塞进一整颗鸭蛋!
“这、这莫非就是天生神力?”
“从没战死过的白甲兵,就这么被杀了?”
身旁的将领纷纷点头。
眼中多少带着惊惧。
这将成为大干史书记载的首例白甲兵被斩事件,前所未有!
往后恐怕也难得一见!
牛继宗还没来得及感叹。
阵前。
贾琦策马战场,突然举枪过顶。
“骁骑营,出列!”
“随我杀敌!”
“杀!”
话音刚落。
只见带头冲锋的三千背嵬铁骑如同打了鸡血,毫不犹豫地策马狂奔,瞬间就踏过了地上白甲兵的。
“杀!”
“杀!”
“杀!”
三千背嵬铁骑挥刀怒吼,连喊三声杀字。
贾琦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像一支突然射出的利箭,直插敌军核心。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谁都没料到。
贾琦只带三千人就敢直接冲击敌阵。
不仅牛继宗没想到。
连金兵主将也没想到。
只能匆忙下令反击。
万马奔腾。
双方近十万只铁蹄疯狂敲击大地。
地动山摇!
日月无光!
轰!
两股洪流猛烈相撞,如同惊雷炸响。
预料中的惨烈场面并未出现。
反而是一边倒的碾压!
血腥的碾压!
贾琦率领的三千铁骑整齐推进。
所向披靡!
横冲直撞!
如入无人之境!
反观金兵准备不足,又被连续冲击,顿时阵脚大乱。
传令官像没头苍蝇般乱跑。
整个战场乱成一团。
杀声震天!
人喊马嘶!
寂静!
征北军阵中一片寂静。
威远将军马尚喃喃道:
“大将军!”
“我们还要按原计划佯装败退吗?”
“怎么感觉金兵好像打不过我们啊!”
牛继宗嘴角抽动。
他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事情怎么完全没按他想的来?
二十二回
贾琦带兵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像猛龙过江一般。
敌军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哪还顾得上什么排兵布阵?
牛继宗猛地抽出腰间长剑,仰头大吼:
“还感觉什么?他们就是打不赢咱们!”
“全都给我往前杀!”
“宰了这群贼人!”
命令一下,谁还管什么埋伏、什么计策?
战场上就得抓住机会,趁势猛攻!
诱敌深入?
诱个屁!
转眼间,几万征北大军如洪水决堤,汹涌向前。
喊杀声震天动地!
野牛谷中。
埋伏在此的北军将领个个心急如焚。
天没亮就奉命藏在这儿,
谁知等到正午,
莫说金人骑兵,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众将忧心忡忡,
只恐前线出了岔子,
埋伏之计落了空。
正当众人焦躁难耐时,
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大将军有令!”
“全军出击!”
“全军出击!!”
传令兵喊声传遍四野。
哗啦啦——
藏了半天的士兵纷纷从灌木丛中跃起。
主将厉声质问:
“果真是大将军的命令?
为何不见敌军踪影?”
众人皆惑:
不是说好诱敌深入、再行伏击吗?
传令兵急道:
“战况有变!
贾校尉领三千骑兵冲阵,金兵不堪一击,已全线溃败!”
“再不去,连战功都抢不著了!”
说罢策马向北疾驰而去。
“什么?
贾琦带三千人就敢冲锋?
还打赢了?”
众将愕然相顾。
他们辛苦埋伏半日,竟是白忙一场?
“不行!
贾琦吃肉,咱们也得喝口汤!”
下一刻。
憋了几个时辰的北军将士,全都朝着北面主战场冲去。
说实在的,
这些守在北地的兵将,跟金人打仗已经好多年没赢过了。
前些年,
有人在战场上杀了金兵两百多骑兵,这事被吹得天花乱坠,在大干朝里传颂了好几年。
主战场上,
金军大旗底下,
一个身穿金甲的将军坐在车驾上破口大骂:
“混账!”
“你们全是废物吗?”
“本王的巴牙喇被你们害死,你们这群饭桶怎么跟我父王交代!”
四周的部落首领和侍卫们全都垂著脑袋不敢吭声。
要知道巴牙喇可是精兵中的精兵,
平时都是护卫皇子皇孙、宗室贵胄的,
近五十年来,战场上几乎没传出过巴牙喇战死的消息。
而这位正在发火的金将,
正是金人四大贝勒之一——代善。
代善是大贝勒,
南征北战,极其勇猛,还有“古英巴图鲁”的名号。
面对这位大贝勒,
军中将领没一个敢顶嘴。
就在代善暴跳如雷的时候,
前方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响,甚至能清楚听到战马的哀鸣。
所有人眼神一紧,
只见干朝骑兵竟毫不减速,直直朝着中军大旗冲来。
金兵将领慌忙组织防守,
可几道防线在骑兵冲击下,就跟纸糊的一样,一冲就破。
“该死!”
代善气得朝周围大骂。
实在太丢人了。
这绝对是他带兵以来,最丢脸的一次。
身旁的侍卫也慌了:
“请大贝勒快撤!”
“保护大贝勒!”
“弓箭手!弓箭手!”
“快护着大贝勒撤退!”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代善更加暴怒:
“撤退?”
“谁敢撤!”
他亲自拔出长剑,朝前怒吼:
“杀——!”
下一刻,
代善在一众亲兵护卫下,
心高气傲地亲自带兵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
牛继宗也终于率领几万步兵骑兵,从正面杀入战场。
天空下,
两军十几万人马乱糟糟地挤在一起,
喊杀声震天动地。
战场上,
刺鼻的血腥味引来了成群的秃鹫和乌鸦盘旋不去。
这一仗,
从早上打到天黑,
几个时辰的激战之后
终于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贼人的头在此,你们还不投降!”
他身后的副将一刀斩断金人的大旗。
“贼人的头在此,你们还不投降!”
“贼人的头在此,你们还不投降!”
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呐喊。
还在拼杀的金人终于慌了。
“大贝勒死了?”
“那是代善的头!”
“快逃啊!”
金人骑兵本就是各部落凑成的队伍,大首领一死,其他小首领谁还肯拼命。
没了主心骨,金兵顿时溃败,乱成一团,四散奔逃。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向浑身是血的贾琦。
血红的战袍在风中翻飞。
残阳如血。
他一人一马仿佛披着金色铠甲,光芒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嗷嗷嗷——!”
贾琦突然举枪向天,发出狼一般的长啸。
下一刻,所有大干将士都跟着狂呼呐喊。
“嗷嗷嗷——!”
震天的呼啸直冲云霄,连天上的飞鸟都惊得四散逃走。
狼狈逃窜的金人骑兵丢盔弃甲,头也不敢回。
牛继宗等将领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望着贾琦意气风发的样子,牛继宗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却不知如何抒发。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大胜了!
“将星出世!”
“此子将来必定拜将封侯!”
这一战,奋武校尉贾琦单枪匹马出阵,连斩三名红甲战将和一名白甲精兵,又率领三千骑兵冲入敌阵,在乱军中斩杀金人大贝勒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