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的瞬间,陆辰的五感直接消失。
身周的一切都凝固了。
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可名状的『流逝感』,如同亿万根细针,穿透皮肉,直刺骨髓,侵蚀神魂。
“这是时停?”
“不,不是『时停』,是无回沼的影响。”
陆辰的意识还很清醒,驱动著身躯继续向前,一步一步靠近核心区域。
隨著继续深入——
他的皮肤,正肉眼可见地失去光泽,微微发皱。
几缕乌黑的发梢,也悄然染上了霜白,並且还在持续扩大范围。
“嘶!”
陆辰倒吸一口气。
並非是因为疼痛,而是生命本源被剥离的惊悸。
他下意识运转体內磅礴的真元,试图抵挡『无回沼』的侵蚀,却加速了那种流逝感。
“不行!”
“不能硬抗,否则会出大问题”
陆辰停下脚步,思索几息后,尝试著调动神魂中的『时光真意』印记。
霎时间,一股微弱的波动像是涟漪,將他覆盖。
脚下的『无回沼』像是被激怒了,开始剧烈翻涌起来,更强的侵蚀到来。
陆辰惊了一身冷汗,赶紧停止。
他依旧站在原地。
一动不敢动。
想过有些难度,但没想到会这么难啊!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又回忆起当初慕和光说过的一句话。
“时光,总会给出答案”
口中呢喃著,陆辰继续向前,不再管『无回沼』的侵蚀。
谁也不能抵挡时光。
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承受。
承其轻,承其重,承其永恆不止的流逝。
就如武者,根本无法反抗时光的冲刷,只能通过修炼来提升寿元。
陆辰继续向前,任由『无回沼』中的时光死意冲刷。
一步步,深陷泥潭。
皮肤变得枯槁如老树,白髮渐渐如雪,皱纹深刻,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漫长。
仿佛五臟六腑中,都积满了岁月的尘埃。
陆辰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生命之火在加速摇曳,隨时都会熄灭。
『纪元残碑』所在的虚无之台上,並非所有人都沉浸在参悟中——
距离“无回碑”不算太远的位置,有一块如同断剑的残碑,位列第二十七,其前方不远处,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被远处传来的时光波动惊扰。
他微微皱眉,从深沉的参悟中剥离一丝心神,目光投向陆辰那边。
“咦?”
“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去碰“无回碑”了!?”
老者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是淡淡的惋惜,“气息如此年轻,如此旺盛,本源如同骄阳竟敢直接踏入『无回沼』,有去无回啊!这般流逝速度,怕是撑不过半炷香,就要化作枯骨,白白浪费了珍贵的参悟时长,可惜了。
另一处,位於后三十六碑区域,。
一个盘坐的中年武者,也被惊动,瞥了一眼陆辰那迅速衰老的身影后,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又一个被『序列第三』名头吸引的愣头青”
“真以为前十二碑,是那么好参悟的!?”
“那『无回沼』里面,不知道吞了多少顶级代理人的血肉!”
“”
原本,虚无之台是寂静无声的。
可陆辰那边两次刺激『无回沼』,激发的波动太大,部分『代理人』甦醒过来。
这些人的议论虽轻。
但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一道道或好奇、或怜悯、或漠然的目光,投向那片灰黑色『无回沼』,聚焦在那个正在迅速衰弱的年轻身影身上。
元长秋还没开始参悟,目光一直跟著陆辰。
此刻听到那些议论后,脸上有些担忧,心中默默地道:“前十二碑这么狠的么”
他的档次,还是太低了。 根本不知晓前面那些残碑的厉害之处。不然的话,先前肯定也会提醒一下。
“撑不住就赶紧退出来啊!”
“就算不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考虑一下七天的前十二碑时长啊!”
他既担心陆辰。
又忍不住担忧那珍贵的参悟时长,被白白浪费掉。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陆辰,对外界的目光浑然不觉。
他的意识在时光的冲刷下,神魂中那枚『时光真意』种子也被引动,不再是阻拦,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
当陆辰放弃抵挡,敞开身心去寻找时光中的答案时,那冰冷刺骨的死意之下,似乎浮现出某种更深邃、更本质的东西。
不再是单纯的剥夺,而是一种——
规律。
一种万物从诞生到湮灭。
不可逆转,无法抗拒的宏大轨跡。
他『看到了』自己的衰老,加速了千百倍,如同快放的影像;
他『听到了』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从奔腾的江河渐渐变成呜咽的溪流;
他甚至还『嗅到了』自己的神魂中,那些青莲被粉碎后发出的清香,那是青羽在紧急地修復他的识海。
“无回,无回”
“我不信,也必须回去,太多人等著我啊”
垂垂老矣的陆辰,步履艰难,佝僂著身子向前,每一步都要挣扎许久。
五步之后,他实在走不动了。
全身所有的血肉,都被消磨殆尽,只剩一层皮膜。
內部的骨骼,也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陆辰探出意识,尝试著连接那灰色的指骨,却依旧够不著。
连参悟,都做不到啊!
“就差一点了”
陆辰昏昏欲睡,胸膛剧烈起伏著,发出拉风箱似的轰鸣。
此时的他,似乎忘记了一切。
忘记了自己的虫崽子,忘记了神魂中的血棺,忘记了九峰
意识中,只有微弱的念头。
来都来了,来都来了,来都来了啊!
而且,还有很多人在等著、期待著自己,这次退了,可能就再也没有勇气进来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身躯。
匍匐在地上,开始爬行。
双腿最先被『无回沼』腐蚀乾净,只剩下骨头还存在,也摇摇欲坠。
终於,在整个下半身,都被腐蚀殆尽后。
陆辰发现,自己的意识能够著『无回碑』了,那巨大的、灰白死寂的指骨。
“嗡——”
沉溺。
沉溺。
沉溺。
这感觉,有些熟悉。
哦对了,是时光长河,永恆的时光长河
模模糊糊间,陆辰忽然听到,似乎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咦,这河里竟然能遇到炎黄血脉?”
“道友你好,我叫慕和光。”
“你也是进来参悟『时光』的么?”
陆辰瞬间惊醒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反正全身好似有电流涌过,心跳骤然加速那种。
他睁开眼,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
但那气息波动,还很年轻,不是那种几万年的老登。
原来,时光中
真的有答案。
“你好,我叫陆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