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发出簌簌声响。
凉亭中,锈跡斑斑的『问道钟』轻轻晃动著。
微弱的钟鸣,像是水面盪起的波纹,朝著四周流淌而去。
每当此时,那些正在参悟的大佬们。
都是面露陶醉,似有所悟。
而坐在『问道钟』正下方的陆辰,距离钟声最近,获得的效果自然也是最佳。
除了彩衣在抓紧时间,疯狂繁衍外。
就连一直缠著金蝉嘮嗑的红霜,也老老实实,开始感悟起来。
它的火焰能力,进化到【九幽劫火】后,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现在待在这里。
隱隱有再次进化的趋势。
而金蝉也念了一声佛號后,在陆辰的影子中入定。
只有小蓝,百无聊赖。
时不时自语几句:“饿饿饿”“好饿哦”“父亲,什么时候有饭饭”
它却不知,陆辰早就屏蔽了眾虫的声音。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彩衣的繁衍,才想著过来『问道钟』这里。
可当他坐下后,体內的玲瓏真气、似乎受到某种牵引。
竟然自行运转起来!
“我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御空九重,没有提升空间了。”
“难道”
“能在这里『破障』?”
先前攀登“青云梯”时,每10级就会获得『灵元』奖励。
陆辰的修为,也直接堆到了御空境巔峰。
现在听著钟声。
神魂之中,隱隱有某种衝破桎梏的徵兆。
而这种趋势,正是『破障』!
“武道修行,每三个境界、会有一个大关”
“我现在经歷的,正是『灵海障』。”
超凡,融窍,御空。
作为武道之始的三个境界,说白了就是从外到內、打磨身躯。
將自身当做容器,淬链的越坚固越好。
將来境界提升,不管是承载天地灵气,还是负荷神魂识海,都息息相关。
而御空到宗师。
就需要跨过『灵海障』!
简单而言——
神魂內的识海,就像是被蛋壳包裹,处於封禁状態。
只有轰破这蛋壳!
让识海甦醒,化为己用。
不仅能滋养神魂,相辅相成。
还能孵化出灵识,作为武者的重要手段。
“武者十境,有三道大关,不知难倒了多少人”
“我原本还在权衡,若是靠红霜的『破阶』反哺,会不会让后续境界不稳。现在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了!”
陆辰心绪起伏。
对这意外的收穫,他当然是来者不拒了。
立刻收摄心神,全身心准备突破。
凉亭中,坐在角落里的老者,悄然睁眼,幽幽望向陆辰。
“在『问道钟』下突破到宗师,真是奢侈啊!古往今来,也只有你一个了。”
老者心中,无限感慨。
却是又忍不住想到:“宗主此举莫非是为他打造无敌之基?”
十境三关。
可不仅仅关乎著修为晋级。
还是莫大的机缘!
有的人晋入宗师,只能將识海稍微开闢,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孵化出来的灵识,也只能离体几十米。
虽说后续修炼,也能慢慢开闢,但终究充满限制。
想要攀登后续的境界,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如靠著丹药晋升的孙震岳,便是这般。
而还有些人
像贏天命这类,当初斩心魔、入宗师,直接开闢了四成的识海封禁!
一步登先,便处处领先。
“有『问道钟』的加持,开闢识海、起步都是五成吧”
“但要打造无敌之基,这可能还不够!”
此时,感应著陆辰身上的气息。
老者心中。
有些期待起来。
悬空山下方。
是隶属於『红月仙宗』的五座城池。
诸多宗门弟子的后人,如果没有修炼天赋,便会安排住在里面。
一代代积累下来,数量极为惊人。
此时,南元城某个市井老街,叫卖声不绝於耳。
和来去匆匆的人群不同。
有一道单薄的身影,茫然地走动著,时不时会驻足,自言自语。
他体型瘦弱,穿著洗到发白的灰色道袍。
身上什么都没带,却捧著个保温杯。
“宋家的包子店,还是这么多人”
停留在一个热闹的店铺门口,奚春秋明明望著里面,眼神中却空空荡荡。
无数的记忆,像是浮光掠影,从遥远的地方涌现。
他站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周围的热闹,仿佛都是背景板。
更诡异的是!
熙熙攘攘中,却无一人注意到他。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武者。
甚至还有匆匆赶路的小廝,竟然直接从他身体中穿过去。
“再也、尝不到了”
如同梦囈般说著话,奚春秋继续前行。
不久前进入秘境时。
他就已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
仿佛成为了孤魂野鬼,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
奚春秋知道,那是因为还有个自己,也在此秘境中。
时间规则之下,后来者被『虚化』处理。
於是,他也不用攀登『青云梯』了
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城池中游荡。
每当来到熟悉的地方,神情就愈发的痛苦。
他记的很清楚——
大劫爆发那天,整座南元城的人,都被一个上界修士献祭了。
无数的亡魂,匯集成一个怪物。
朝著天穹的红月仙宗衝杀。
“该上去看看了”
两个小时后。
奚春秋来到一座小山包上。
回头望了一眼生养他的城市后,纵身而起,朝著悬空山飞去。
没多久,他就抵达仙宗接驳处。
抬眼望去,是气势恢宏的山门,十龙十凤化为耸立的雕像,威严守护在这里。
眾多红月仙宗的弟子,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严明这傢伙,每次领了山门登记的任务,都是在敷衍”
“张顏齐他们几个回来了,面色不怎么好,看来猎妖过程中、有所折损。”
“哈哈哈,日后即將崛起的洪源,现在还在当守山门童呢!”
“”
来到这里后。
奚春秋的眼中,终於不是死气沉沉。
看著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他仿佛和老友相见,一一数落著他们。
可说著说著,声音却是忽地低了下去。
良久后,他垂下头。
嘴角不断抽动。
想挤出一个重逢时该有的笑容,却怎么都做不到。
尝试了几次后,终於放弃。
“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啊”
巨大的痛苦像是潮水,淹没的他无法呼吸。
奚春秋双手捂在胸口,缓缓蹲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只有茫然。
“你们死了。”
“我却还活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於站起身,一步步朝著山门走去。
来来往往的同门弟子们。
各种交谈声,充斥著他的耳朵。
有欢乐吹牛的,有交流武道心得的,还有聊八卦的
听著这些话语,奚春秋也到了恢弘的山门处。
他望著高处的大殿,跪了下去。
悲呼道:“红月弃徒、奚春秋,恳求归宗!”
他这一声,响彻天际。
可周围的热闹景象,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红月弃徒、奚春秋,恳求归宗!”
他再次叩首。
话音中带著哭腔。
风声萧萧,十龙十凤的雕像亘古不变,始终漠然注视著下方。
无人听到他的呼喊。
只有一道道身影,从他的身体穿过。
“红月弃徒,奚春秋恳求归宗!”
奚春秋趴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悲愴自语道:“十七万年了,我想回家啊!”
远处的大殿之中。
慕和光望著山门下的那道身影,久久无言。
当奚春秋三次叩首时,这位红月宗主,眼神中同样流露出悲意。
“孩子,你受苦了”
他喃喃自语。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
“你和宗门的因果,已经被为师斩断,从现在起,你將不是红月弟子。你的名字,也不能再叫秋春奚,便倒过来、叫奚春秋吧。”
“弟子记住了!敢问师父,究竟是何任务,需要如此慎重?”
“任务就是,活下去。”
“”
“”
“斩断因果依旧不够,你会被抓住。春秋,你可愿不生不死,在时光中苟活十数万年?”
“弟子、愿意!”
“这个水杯,你且护好。记得隨时饮用,否则、你將魂飞魄散。”
“”
“”
“师父,大家都死了,我该怎么办?”
“你是宗门唯一的种子,你必须、活下去。”
“”
“”
“师父,如果连您都死了,红月还会在么?”
“你在,红月就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