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七夕,谣言就像三伏天的太阳,照热了整个河北。
邯郸城门口。
卖胡饼的王大娘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摔,嗓门赛过铜锣:&34;紫微星降世啦!里元神出窍,&39;咻&39;地飞回嵩山陪媳妇,天亮又&39;咻&39;地回来批公文!人家是神仙,帮小舅子打天下来的!
“他小舅子是谁啊?”一个排队的顾客问。
“谁?当然是萧王刘秀啊,你没发现他孤身来到河北大地,如有神助般不消三月就灭掉了王郎。”
“那怪,刘秀却是如同天神帮忙,万事顺利,听说现在正在打铜马,也是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排队买饼的脚夫一听,饼也不等了,掉头就往茶馆跑——晚一步,谈资就落后三个版本。
漳水渡船。
船家老赵撑着篙,神秘兮兮地对乘客说:&34;我昨夜载了个白衣书生,没脚!漂着!,要去黄河缺口处画符,&39;咔&39;一下,口子自己拐弯,鱼儿排队往网里跳!
乘客齐刷刷低头看水面——果然漂来一串鱼,正朝渡船张嘴,好像真有人指挥。的版本顺水而下,一夜之间流进沿岸十三村。
邺下书市。
雕版匠把新刻的《常山仙迹》往案上一摆,不到半个时辰被抢空。
第一章:一纸诗成,黄河改道;
第二章:隔空盖印,盐价自崩;
第三章:大儒对决,酸到脱发。
插图更玄——邓晨背生双翼,左手捧印,右手执笔,脚下踩着郦元亨和崔不器,两人头上各顶一坛醋,活像被腌的咸菜。
谣言传着传着,会长出脚、生出翅膀,还会自带弹幕。
于是胡饼摊前排起长龙,人人高举铜钱,&34;邓仙保佑&34;此起彼伏,把城门洞震得嗡嗡响。
王大娘乐得合不拢嘴,连夜把招牌改成&34;紫微仙饼&34;,门口贴对联:
上联:咬一口诗兴大发
下联:嚼两下妙笔生花
横批:晨哥撒糖
两位当事人想低调,可群众不允许。
邯郸戏园上演杂剧《喷嚏篓大战仙分身》,崔不器被演成手抱醋坛、每打一个喷嚏就飞出一队小纸人,纸人齐喊&34;哈啾&34;,满台乱飞,观众笑到拍断椅背。
再抹灵魂醉,隔壁大儒哭到睡。
郦、崔二人路过,差点被熏得原地升天。
谣言的尽头,是民心。
所有人都在说:邓晨为何这么神?因为他是紫微星,专门下凡帮小舅子打天下!
于是,邓晨越仙,刘秀越稳。
连小娃娃跳皮筋,都编了新词:
左手印,右手章;
黄河缺,盐价降,
紫微星光罩刘郎!
刘秀刚端起粥碗,邓禹冲进来,举着一卷河北急报:
邓禹展开急报——
河北民意调查:
支持率:九成九;
不支持:那一成是两位还在吃醋的大儒。
窗外,忽有童谣随风而至:
天命所归不慌张;
邓仙分身开前路,
跟着秀儿有羹汤!
刘秀望着常山方向,半晌憋出一句:
“二姐夫你这是把我架在火炉上烤啊!
那便让我烤得全天下都闻到香味!
谣言继续滚雪球。
于是,黄河两岸、太行南北,夜夜有人对着常山方向合掌默念:
醉儒轩里正是午后最热闹的时候,油锅里“滋啦”炸着响铃,酒香、醋香、汗味混作一团。郦元亨与崔不器缩在最角落的矮案,案上两壶“烧喉春”已见了底,空碟里只剩几根椒盐小排,像被耗子啃过。
崔不器鼻尖被醋味冲得通红,一个喷嚏接一个,眼泪鼻涕横飞。第七个喷嚏炸响时,他整个人往前一栽——“噗”!半桌残酒全成了喷雾,恰好落在隔壁那盘刚端上来的卤猪头上。油亮的猪皮瞬间挂上一层涕泪,活像刚出炉就被人兜头泼了泔水。
邻桌两名青衫书生正聊到兴头上,压根没注意猪头变“醋溜猪头”,嗓门拔得老高:
书生甲(用筷子敲碟打拍子):“那两位大儒,一个见蚕宝宝就哆嗦,一个闻醋味就打鸣,邓太守一句‘酸泪红潮两处飞’,当场一个哭成泪人,一个喷嚏把自己震下座——哈哈,笑煞我也!”
书生乙挤眉弄眼:“听说邓太守的分身还能远程改诗,把‘郦’字改成‘醋’,把‘崔’字改成‘嚏’,往后河北诗坛怕是要改名叫‘河北醋坛’喽!”
“啪——”
崔不器猛地拍案,案几一条腿当场“咔嚓”错位,整桌碗盏齐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