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在迅速扩大。大地开始微微震颤,细小的石子在地上轻轻跳动。邓禹一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霸的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了一口唾沫:&34;王郎这老贼,是要赶尽杀绝啊!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刀,却发现刀鞘空空如也——昨日的战斗中,那把跟随他多年的佩刀已经断成了两截。
刘秀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环顾四周:疲惫不堪的将士,伤痕累累的战马,还有那辆吱呀作响的破旧车辇。冯异的战袍下摆已经碎成布条,邓禹的靴子露出了脚趾,王霸的铠甲上布满了箭痕
邓禹眯起眼睛,突然拽下头上的破布巾,拼命挥舞:&34;停!都停下!
烟尘中,一面大旗若隐若现。刘秀的心跳突然加速——那旗上的纹样,怎么如此眼熟?
忽然,一骑当先冲出烟尘。银甲白袍的少年将军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不是耿弇是谁?
刘秀的腿突然一软,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枯树。他的眼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是梦吗?还是那白衣仙人的又一个神迹?
耿弇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34;我爹说了,要干就干票大的!弟兄们,亮家伙!
刹那间,万骑齐声呐喊,长矛如林,旌旗蔽空。更让人热泪盈眶的是队伍后方那几十辆粮车,炊烟袅袅,肉香四溢。
刘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面饼的麦香和烤肉的油香。三天前,他们还在为半碗豆粥感恩戴德;三天后,竟然有了万骑相随。他望向耿弇年轻的面庞,突然想起昆阳之战时的自己。
耿弇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34;主公,上谷特产的胡饼,我娘亲手做的。
刘秀接过还温热的饼,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感染了所有人,连战马都兴奋地打着响鼻。在这笑声中,信都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冯异提前安排人先进信都通报。
卯时三刻,信都城的更鼓声还未散去,厚重的城门已在夜色中缓缓洞开。任光手持火把疾步而出,身后跟着信都令万脩及城中百官,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跃动的火光。
城门外,黑压压的百姓早已自发聚集。有拄着拐杖的老者,有怀抱婴孩的妇人,还有手持木棍的少年。刘将军来了!之声如山呼海啸,震得城头的积雪簌簌落下。
刘秀勒马驻足,眼前景象让他喉头一哽。记忆中的任光总是太学里那个衣冠楚楚的贵公子,如今却见这位太守左颊添了道箭疤,官靴也磨破了边。更令他震动的是,那些素未谋面的百姓眼中闪烁的期盼,就像当年昆阳城外迎接义军的父老。
话音未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挤出人群,颤巍巍地捧出一件叠得方正的绛色战袍:&34;将军,这是老朽儿子当年随更始帝征战时的战袍他,他没能回来&34;老人浑浊的眼中泪光闪动,&34;请将军穿着它光复汉室&34;
刘秀郑重接过,在万民注视下披上战袍。绛色布料在火把映照下如朝霞般绚烂,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更大的欢呼。信都上下,誓死效忠汉室!顿时应者如云,声震九霄。
太守府内,任光指着墙上《大汉疆域图》上密布的红色小旗:&34;王郎的劝降书日日不断&34;他忽然压低声音,&34;但真定太守邓晨密报,刘杨其实&34;
刘秀望向窗外,启明星正照亮天际。,忽然轻笑:&34;二姐夫真乃天遣之子。说着取出半枚玉珏——与任光腰间玉佩严丝合缝。这是当年太学结业时,三人共剖的美玉。
此时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恰好照在刘秀绛色战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