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得知这种丑事哪里敢停留!?他急急忙忙收拾药箱跑了,只有秦明月一个人的背影,被烛拉得很长很长……
……
翌日天色刚亮,一溜串婆子冲了进来,为首的老妈妈脸上横肉微颤,看她的眼神就象是看什么恶臭的垃圾。
“二夫人,你干的丑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些年里,我们二爷因为你,承受了多少风言风语和压力,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二爷,更别说弄出一个孽子来。”
秦明月不语,只默默对着铜镜梳妆,一头绸缎般的长发倾泻,美不胜收。
老妈妈不屑撇嘴:“在老夫人面前,你这些狐媚子手段可不好使,老夫人已经通知了秦府和陈府……”
秦明月手中一顿,铜镜里的她抬起了眼睑,眸底难掩期待。
老妈妈看出了她眼里的光芒,轻篾冷笑从怀里掏出两封信甩到了秦明月面前,正是两家和她的断绝书。
“两家说了,既为侯府妇,死作侯府鬼,二夫人明白两家的意思吧?”
哪怕秦明月早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全身发凉,连骨头缝里,每一次呼吸中,都透着绝望的寒气。
她的父亲、母亲、外祖、亲人们……
都不要她了……
更可悲的是,他们在得知“真相”后甚至没来看她一眼,仅凭一面之词就舍弃了她,判了她的死刑。
事实上老天爷是有好生之德的,今日她月潮刚来,只要她愿意,她不仅能自证清白,还可以借助这次的苦楚,唤醒父母和外祖的愧疚,替自己谋取更多。
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她累了。
她一辈子都在自证清白。
出嫁前,向父母、外祖自证她没有离开闺阁,外面流传的“京城第一美人”的风言风语并非她的本意。
出嫁后,向夫君、公婆自证她没有不守妇道,什么礼物、艳名她一律不知。
她看重秦家、外祖家和夫家,可显然,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把她视为了累赘。
因为,她是他们的洗刷不掉的、刻在骨子里的耻辱。
一旦有机会,他们就本能地、迫不及待就想甩掉她,一如此时此刻。
他们冰冷的决策,带走了秦明月对人世间的最后一点依恋。
罢了。
罢了。
新婚那一夜,她就该死。
只要她死了,父母和外祖他们就不会被非议这么多年,夫君也不会被逼成这样疑神疑鬼、状若疯癫的模样。
希望她的死,能带走他们身上所有的不公、痛楚、苦困和污浊……
这也算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见秦明月轻轻闭眼,一副认命的模样,婆子们满意颔首。
“那就得罪了,二夫人。”
婆子们先是堵住秦明月的嘴,又将她五花大绑装入竹笼里放上马车,一路朝京城外驶去。
天未亮本不能开城门,但镇远侯可是天子心腹朝中重臣,哪怕镇远侯本人在数月之前离开京城去了边境,他的名声馀威依旧。
镇远侯府的马车要出城,谁敢阻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最终到了密林深处。
秦明月被拖下了马车再高高抬起,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破晓前的极致黑暗,以及密林扭曲的剪影。
黑暗交织黑暗。
剪影穿透剪影。
就这么不断划过她的视野……
象是一幕幕怪诞、荒谬的噩梦。
没过多久,秦明月闻到了潮湿和泥腥的臭味,紧接着她身下一轻,“噗通”一声落入了冰冷的湖塘里。
污浊恶臭的浑水争先恐后灌入她的鼻腔、口腔,再冲入气管和肺叶,她却丝毫没有感觉恐惧,反而轻轻地笑了。
她在心中默默许下愿望……
希望塘水能洗去她身上的所有罪恶,所有污秽。
希望她最爱的丈夫和亲人们,能平安喜乐,无忧一生。
仅此而已,她别无所求……
……
秦明月死了,却又好似没死。
因为她的灵魂没有消散,相反还被刺骨阴寒所缠绕,被囚困于逐渐腐烂的肉身里,一遍遍体验那日被沉塘的窒息、死亡和痛楚。
没有尽头。
没有终期。
直到某日,她的尸体被人打捞出来妥善安葬,她才得以从无限循环的痛苦中解脱。
是夫君吗?
秦明月努力凝神,想要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夫君,不曾想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镇远侯李珣之。
这……怎么是他?
镇远侯李珣之是李青墨同父同母的兄长,是她的大伯,也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和以儒雅形象示人的李青墨不同,李珣之虽有独绝之色,仙人之姿,可他却是大臣们口中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因为只要是李珣之的政敌,无一不被李珣之用各种手腕“斩于麾下”。
偏偏李珣之还是皇上的心腹,普天之下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可他不是去了边境吗?
为何又回来了?
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将她的尸体从湖塘里挖出,安葬于此地?
秦明月看他指尖掌心都是淤泥和损伤,身上也残留着浑浊的水渍,不由得有些呆愣,难道他也下了水?
可……可这位侯爷素闻有洁癖,就连老夫人都近不得他的身?
又、又怎么会亲自下去捞她?!
李珣之轻抚那块无名墓碑,目光阴沉昏暗,不见一丝光亮……
就在此时,天空久违地下起了雨。
雨水浇透了李珣之的衣衫长发,可李珣之却毫不在意,就这么静静在雨中,从日落站到日出,直到一辆马车悄然行驶到了他的身边。
车夫跳下马车躬敬行礼:“爷,人带来了。”
“恩。”
李珣之回眸,只见一男一女被车夫提溜落车,虽然二人浑身狼狈,但秦明月却一眼认出了他们。
男子是她的夫君李青墨,女子是她的妹妹秦淑琴。
这……
李珣之这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