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听岳不群说“一试便知”，眼中顿时闪过几分兴味，原本淡然的神色添了丝鲜活。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青松，树干挺拔，枝桠遒劲，当即身形一纵。
动作轻得象阵风掠过草地，指尖在一根横生的松枝上轻轻一折，“咔嚓”两声脆响，两段手臂粗细、带着松针的枝干便落入手心。
他转身走回石桌旁，手腕轻扬，将其中一段松枝朝岳不群抛去，语气随性却藏着几分期待：“真剑交锋易伤和气，这松枝够硬，正好用来试招。”
岳不群伸手稳稳接住松枝，指尖触到粗糙枝干，心中战意瞬间升腾。
他手腕微转，松枝在掌心划出一道弧线，“呼呼”的风声中，紫霞长生功的内力悄然灌注。
淡紫色的光晕顺着枝干蔓延，连松针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足见他内力已练得扎实醇厚。
风清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手中松枝骤然动了！
他身形未显急促，松枝随意一指，却如利剑般直刺岳不群心口，正是独孤九剑“破剑式”的起手式。
虽无真剑的寒芒，却带着洞穿空气的锐气，将“料敌机先”的精髓融在每一寸动作里。
这是他浸淫五十年的剑道底蕴，举手投足间皆是宗师气度。
岳不群不敢怠慢，当即挥枝格挡。
他以紫霞功催动松枝，招式同样是“破剑式”，精准磕向风清扬的枝梢。
“嘭”的一声闷响，松枝相撞时，岳不群只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顺着枝干传来，手臂微微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风清扬显然未出全力，这一击更象是在试探。
“好招！”风清扬低喝一声，手中松枝再变，剑招陡然加快。
独孤九剑的“破刀式”“破掌式”“破箭式”接连展开。
风清扬时而如惊鸿掠影，松枝直指岳不群周身大穴；时而如春风拂柳，看似缓慢却暗藏变量，每一招都精妙绝伦，却始终留着三分馀地。
他要的不是取胜，而是摸清岳不群独孤九剑的真实水平。
岳不群凝神应对，将所学的独孤九剑尽数使出。
他的招式虽不及风清扬那般圆融通透，却胜在扎实稳健。
紫霞功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入松枝，让每一次格挡都带着浑厚力道，每一次反击都透着凌厉。
面对风清扬变幻莫测的剑招，他脚步沉稳，时而侧身闪躲避开松枝锋芒，时而挥枝反击拆解攻势，竟稳稳接下一招又一招。
草屋前的空地上，两道身影来回穿梭。
风清扬身形飘逸如闲云，松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出招都恰到好处，松针扫过空气带起细微的破空声。
岳不群则面色凝重，松枝舞得虎虎生风，全力追赶着风清扬的节奏。
山间的落叶被剑气卷起，与松针一同在空中打着旋儿，阳光通过枝叶缝隙洒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场面当真是精彩绝伦。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拆了百馀招。
风清扬心中愈发惊讶，岳不群的独孤九剑虽未达“无招胜有招”的化境，却真真切切学了七八成，尤其是“破剑式”与“破掌式”，已能灵活运用，远超出他对岳不群天资的预判。
他原本以为岳不群最多学个三四成，如今看来，这岳不群倒藏着几分狠劲与悟性。
毕竟自己已练了五十年，而岳不群只练了一年不到，能有这样的成就着实让人心惊。
此时的岳不群额角已渗出细汗，内力消耗颇大，却依旧咬牙坚持。
当风清扬再次使出“破箭式”，松枝如暴雨般袭来时，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变招，竟将“破剑式”的格挡与“破掌式”的反击融在一起，松枝划出一道精妙的弧线，硬生生挡开所有攻势，还顺势逼退风清扬半步。
“不错！”风清扬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当即收招后退，手中松枝轻轻一摆，笑道：“百馀招过了，你这独孤九剑确实学了七八成，是我之前小觑你了。”
岳不群也收住松枝，拱手道：“师叔五十年造诣，晚辈自愧不如。若不是师叔手下留情，晚辈撑不过十招。”
他心中清楚，风清扬全程未尽全力，否则以对方的剑道修为，自己绝无还手之力。
风清扬将松枝随手扔在地上，走回石桌旁再次拿起半块朱薯，咬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能把独孤九剑学到这份地步，你也算难得。只是这剑法讲究‘无招胜有招’，你如今仍被紫霞功的内力束缚，少了几分灵动。往后若想再进，得先放下‘以力驭剑’的执念。”
岳不群闻言心中一震，连忙躬身道：“多谢师叔指点，晚辈受教了。”
风清扬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向远山，语气又归淡然：“剑也比了，你若没别的事，便回吧。”
岳不群看着风清扬孑然独立的身影，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
风清扬是华山派的定海神针，若能请他回山，对门派百利而无一害。
他上前一步，语气愈发恳切：“风师叔，您年事渐高，如今虽能凭风御剑，潇洒自在，可终有走不动、不便打理日常的那天。您一个人独居在这深山草屋，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晚辈实在放心不下。回华山吧，门派里人多，弟子们也能轮流伺奉您，总比在这儿孤零零的好。”
风清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他转头看向岳不群，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道：“不必担心。我虽独居在此，却不是无人照料。我有个侄儿叫风二中，性子沉稳，手脚也勤快，每隔几日便会来送些米粮、打理草屋，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他来照料。有他在，我这日子过得安稳得很。”
岳不群一愣，他从未听过风清扬有亲属在侧，道：“原来师叔有侄儿照料，那倒可以放心了。师叔，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您务必答应。”
“哦？说说看。”风清扬看向岳不群，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如今华山派虽有起色，却仍缺顶尖武学传承。”岳不群语气诚恳，“晚辈想将独孤九剑与紫霞神功传给所有华山内核弟子，不再有任何藏私。弟子们各凭天资修习，能学到几分全看自己本事。如此一来，华山派的武学才能代代相传，门派也能蒸蒸日上。紫霞神功是华山镇派之宝，晚辈可以作主外传；但独孤九剑是您的绝学，晚辈做不了主，还请师叔成全。”
风清扬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感慨：“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格局，倒是老夫小气了。以前总觉得你心胸狭隘，却没料到如此通达，竟能放下‘武学传承’的执念。你是做大事的人，老夫以前确实小看你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好，师叔答应你！独孤九剑的剑谱，我随后便抄录一份给你，你想怎么传，便怎么传。”
岳不群心中大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师叔！晚辈代所有华山弟子，谢过师叔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