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徐乐乐这么一折腾，张妤对陈子昂越发紧张了。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徐乐乐压根儿就构不成威胁，真正的“敌人”在公司顶层呢。
所以她跑顶层找陈子昂的频率更高了，当然，理由也是五花八门，送资料、发通知、交流工作经验啥的。
而且每次见面都比以前更黏糊。
她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在刘珊面前宣示主权。
“妤姐”
“别叫我妤姐，叫我妤儿。”
陈子昂一脸无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妤儿，咱上班呢，别这样行不。”
张妤撅起小嘴，不乐意了：“咋滴啦？刘总不是鼓励咱俩谈恋爱嘛！”
陈子昂干笑两声，“就算刘总鼓励，也不能因为谈恋爱耽误工作呀，就算刘总不说，让别人看见了也不好吧。”
这天下班，陈子昂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刘珊摆摆手说道：“今晚你别急着回你那间小爱巢，我带你见见世面。”
见世面？陈子昂心里犯起了嘀咕。
“怎么？张妤不放你走？”刘珊白了他一眼，半开玩笑说道。
“没有没有”陈子昂连连摇头，“我听刘总您的。”
夜幕降临，刘珊的宾利停在了一处极其低调的院落门口。这里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黑漆木门，门前栽种著几杆翠竹，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若不是门口站着两位穿着旗袍、身姿窈窕的迎宾，陈子昂几乎会以为这是哪家私人的中式宅邸。
“刘总，这是”他有些疑惑。
“静雅轩。”刘珊说著，已经有迎宾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静雅轩。
陈子昂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跟着刘珊走进大门，绕过一道雕花的影壁，眼前豁然开朗。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古典乐，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精油混合著名贵木材的香气。这里一步一景，处处透著低调的奢华。
更让陈子昂感到不自在的是，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女性。
她们大多穿着质地精良的丝绸浴袍，发髻微湿，面色红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说笑。每个人都保养得极好，举手投足间散发著养尊处优的贵气。
这里竟然是一家顶级的女子会所。
陈子昂瞬间明白了刘珊那句“带你见见世面”的含义。他一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简直就像是闯进了女儿国的唐僧，周围那些贵妇名媛的目光，带着好奇、审视，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玩味，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有点发麻。
刘珊却对此视若无睹，她在这里显然是女王般的存在。一路走来，所有服务人员都对她躬身行礼，称呼她“刘董”，那些贵妇们也纷纷和她点头致意，态度亲热又带着尊敬。
“放轻松点。”刘珊侧过头，低声对陈子昂说，“把你当成工作记录的仪器就行。”
她给他找的借口是“体验新业务的生活秘书”，负责记录数据和客户反馈。
陈子昂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专业、更坦然。他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地跟在刘珊身后，将那些探寻的目光隔绝在外。
一个穿着淡紫色旗袍、像是经理模样的女人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笑容：“刘董，您来了。还是老规矩，清荷苑已经给您备好了，用的是您上次说喜欢的白茶花香薰。”
“嗯。”刘珊淡淡应了一声，“今天带我秘书过来，让他了解一下流程。”
经理的目光在陈子昂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更加恭敬地弯了弯腰：“好的，都安排妥当了。这边请。”
就在两人跟着经理，准备拐进一条通往独立spa院落的回廊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斜后方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我大嫂吗？”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这里静谧雅致的氛围。
“真是越来越会玩了，来这种地方还带着个小白脸，也不嫌丢人。”
陈子昂的脚步一顿。
刘珊的脸色，在听到“大嫂”两个字时，就已经沉了下来。她缓缓转身，目光冷冷地射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正抱着手臂，斜倚著一根廊柱，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们。
女孩约莫二十三四岁，容貌极其出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得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她和刘珊一样，穿着会所的浴袍，但浴袍的带子系得很随意，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她的美带着一种攻击性，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骄纵和盛气凌人。
“袁小慧。”刘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来人正是她丈夫袁成冈的亲妹妹，袁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袁小慧。
袁小慧对刘珊的警告充耳不闻，她根本没看刘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饶有兴致地在陈子昂身上来回扫视。那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充满了评判和不屑。
“啧啧，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的，嫂子你喜欢这款？”她撇了撇嘴，语气更加刻薄，“我哥知道你带男秘书来这种地方吗？我们袁家的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
周围原本在低声交谈的几个贵妇，听到这边的动静，都悄悄投来了看好戏的目光。
刘珊气得胸口起伏，脸色铁青。
家丑不可外扬。袁小慧这番话，无疑是当众撕开了她的脸皮，让她难堪。她和袁成冈夫妻关系不睦是事实，但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羞辱，还是头一次。
而这个小姑子这样糗她，早已不是第一次，每次自己都觉得她年轻不懂事，没有与她计较。
现在看来，不能再纵容她了！
刘珊正要发作，将这些年积攒的怒火一并喷发出来。
然而，一只手轻轻地、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陈子昂。
他向前迈了半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刘珊和袁小慧之间，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他的脸上挂著微笑，一种温和无害，甚至带着几分腼腆的微笑。
“袁小姐，您误会了。”
他的声音不大，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不卑不亢，从容镇定。
袁小慧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软柿子的“小白脸”敢在这种时候开口。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著听他能编出什么花来。
陈子昂的目光坦然地迎上她，继续微笑道：“刘总是我的上司，我是她的秘书。”
他先是定义了自己和刘珊的职场关系，清晰，明确。
“今天来这里，是因为静雅轩推出了一项新的男士高端护理业务，想要和我们公司进行战略合作。刘总作为老板，亲自来体验业务流程，而我负责全程记录客户的身体数据和主观反馈，整理成报告，这是我的工作内容。”
这番话有理有据，瞬间将一件桃色绯闻，扭转成了一次严谨的商业考察。周围那些竖着耳朵的贵妇们，脸上看戏的表情都僵住了。
原来是这样？好像也说得通。
袁小慧脸上的讥讽也凝固了一瞬。她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逻辑这么清晰。
但她岂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
“呵，编，你接着编。”她冷笑，“男士护理？我怎么没听说静雅轩还有这项目？”
陈子昂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还多了一分真诚：“袁小姐不知道也很正常。这项业务目前还处于内部测试阶段，只对极少数顶级开放邀请。毕竟，要开拓一个全新的高端市场，前期的用户调研和数据积累是至关重要的，您说对吗？”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甚至还用上了“高端市场”、“用户调研”这类听起来非常专业的辞汇，让人一时间难辨真假。
更绝的是，他最后那个反问。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还不够格。
这句潜台词，像一根看不见的针，精准地刺进了袁小慧的痛处。
她看着陈子昂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仿佛他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那话里话外透出的优越感，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这还没完。
陈子昂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又补上了一刀，语气关切又体贴：
“不像袁小姐，看起来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把这里当家一样。想必您平时一定很清闲，才能有这么多时间来放松享受。”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她会生活，但那句“很清闲”，绵里藏针，杀人不见血！
袁小慧被他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彻底懵了。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