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林宇看着那面锦旗。
金光闪闪。
【一掷千金解民忧，高瞻远瞩真英雄】
噗。
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他胸口一闷，差点喘不上气。
英你妈的雄！
老子是败家子！是想把事情搞砸的混蛋！
“小林市长！这是我们拆迁办、规划办，还有全体被拆迁户的一点心意！”向钱进还在那儿邀功，脸上红光满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林宇没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面锦旗。
他伸出手，接了过来。
入手，很沉。
“都起来吧。”林宇的声音沙哑，“心意我领了，东西，拿回去。”
“不不不！市长，这您必须收下！”向钱进急了，“这代表了人民群众对您的爱戴啊！”
爱戴？
林宇扯了扯嘴角。
他突然笑了。
他把那面锦旗，随手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
“哐当。”
锦旗撞在铁皮垃圾桶上，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向钱进和他身后的几个人，全都傻在了原地。
他们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滚圆，看着那个被随意丢弃的锦旗。
“小林市长，您”
“滚。”
林宇只说了一个字。
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坐回了自己的老板椅。
再也不想看见这帮狗贼。
向钱进等人浑身僵住，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办公室。
完了。
小林市长生气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宇一个人。
他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他以为，这已经是绝望的尽头。
他错了。
第二天。
一份崭新的《江城日报》，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头版头条。
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角度非常刁钻，正好拍到了他转身，将锦旗扔进垃圾桶的那个瞬间。
他脸上的厌恶和不耐烦，在照片里，被解读成了另一种情绪。
照片的配文标题，更是差点让他当场心肌梗塞。
【功成不居，深藏功与名：林副市长的谦逊与风骨】
林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读。
“昨日，汉江产业园拆迁办及部分群众，为感谢林宇副市长解决困扰数月的征地难题，特意送上锦旗。然而，面对这份代表着无上荣誉和群众爱戴的心意，林副市长却选择了拒绝。”
“‘我做的，只是一个党员干部应该做的事。’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林副市长在婉拒锦旗时，表情严肃，‘荣誉，应该属于人民群众，属于我们伟大的时代！’”
“他将锦旗轻轻放入角落，那不是丢弃，而是一种态度。一种淡泊名利，将功劳归于人民的高尚品格。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林副市长的谦逊与风骨深深折服，热泪盈眶”
“噗——”
林宇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热泪盈眶？
我眶你妈啊！
那他妈是向钱进那帮狗贼被吓傻了！
还有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
向钱进！孙德胜！肯定是你们两个狗贼干的！
林宇捏着报纸，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想撕了它。
但他连撕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
这回，是真他妈的完了。
他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他不仅不能作死，他甚至连低调都不行。
他扔个垃圾，都能被这帮人脑补成“深藏功与名”。
再这么下去，他哪天在办公室里抠个脚，这帮记者是不是得写一篇《于细微处见真章，林副市长亲民作风感动江城》？
他上厕所忘了冲水，是不是就是《不拘小节，方成大器：从市长的一次疏忽看领导者的全局观》？
这个世界，疯了！
彻底疯了！
“砰！”
林宇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
不对。
是他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小打小闹，已经没用了。
不管是拖车，还是骂美国人，甚至是一掷千金这些行为，在梁文源和赵达功那两个老狐狸眼里，在孙德胜和向钱进这帮脑补帝看来，全都有了解释的空间。
他们总能从最离谱的角度，解读出最伟（操）大（蛋）的深意。
既然如此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林宇紧绷的身体忽然松了下来，脸上透出一股疯狂。
你们不是能补吗？
老子这次，就给你们捅一个天大的窟窿！
一个你们谁也补不上，谁也不敢补，谁也解释不了的窟窿！
财政黑洞！
对！
必须是无法挽回的财政黑洞！
一个能让省财政都跟着抖三抖的巨额亏空！
林宇猛地站了起来。
他想到了。
汉江产业园那三个亿的拆迁款！
那只是个开始！
只是开胃菜！
产业园的建设，那才是真正烧钱的地方！
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投资！
只要在里面随便动动手脚，就能制造出一个史诗级的烂摊子！
林宇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冲到墙边的规划图前，死死地盯着那片被圈出来的，名为“未来科技产业园”的区域。
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梁文源，赵达功。
你们不是想把我焊死在这个位置上吗？
行。
老子今天，就把整个江城的财政，拉着一起陪葬！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份关于汉江产业园拆迁的报告。
翻到最后，那张超支了三个亿的财务明细表。
他盯着那一连串的“0”，眼睛一眨不眨。
三亿。
只是个开始。
他的手指，在那张纸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
只有敲击声。
“笃。”
“笃。”
“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