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高空的气流却带着一丝冰凉的甜意。
林琛半躺在共享单车坐垫上，双脚悠闲地搭在由车把改造的控制器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身下的“煤气罐-乔戈里峰”经过初步改造，稳定性大幅提升，飞起来已经有那么点“巡航”的意思了。他甚至还有闲心从口袋里摸出那包被压得有些碎的薯片，一片一片地塞进嘴里，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早知道招待所的零食这么好吃，就该多顺几包。”他咂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下方的山脉与田野在夜色中连绵起伏，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速掠去。这种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的感觉，确实比窝在修理铺里和油污作伴要来得爽快。
就在他享受着这难得的“饭后兜风”时，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嗡嗡”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林琛的耳朵动了动，薯片也不吃了，他侧头望去。
夜幕的边缘，一个闪铄着红绿航行灯的黑点正迅速放大，旋翼搅动空气的独特轰鸣声越来越清淅。那是一架直升机，看涂装和型号，是军警系统常用的直-9。
“哟，还真派上飞机了？”林琛非但不紧张，反而来了兴致，对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吹了声口哨，“排场不小嘛。
地面指挥车内，气氛早已凝固到了冰点。
“报告！‘游隼一号’已抵达目标侧翼，距离五百米，相对速度为零！”
大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高清画面和直-9驾驶舱的第一视角画面并排显示。左边，是林琛那台由煤气罐、gg牌和共享单车组成的“缝合怪”飞行器，在夜风中稳定得不可思议。右边，是林琛那张在红外镜头下显得有些懒洋洋的脸，他甚至还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凌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这个男人的行为刷新认知下限了。
“‘游隼一号’，开始喊话，执行a-3号劝返方案。记住，保持距离，不要有任何刺激性动作！”她对着麦克风下令，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收到！”
很快，一股强劲的声浪穿透夜空，从直-9机腹下的高音喇叭中喷薄而出。
“前方不明飞行器驾驶员请注意！你已进入我省禁飞空域！请立即停止前进，原地悬停，接受检查！重复，请立即停止……”
林琛掏了掏耳朵，觉得这声音比自家楼下收废品的喇叭还吵。他不仅没停，反而双脚在脚蹬子上轻轻一点，尾舵偏转，整个飞行器轻巧地向直-9的方向靠了过去。
这一举动让“游隼一号”的驾驶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拉杆规避。
“别紧张，朋友。”林琛的声音通过某种方式，清淅地传入了直-9的公共通信频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问个路，前面是不是就到徽省地界了？我导航坏了。”
驾驶员懵了。指挥中心也懵了。
这家伙……他居然破解并接入了军用加密通信频道？就为了问个路？
王建国总工看着屏幕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喃喃自语：“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设备……那不就是个录音笔和电热水壶吗？”
秦国锋院士扶了扶眼镜，苦笑道：“对于他来说，可能万物皆是通信基站吧。”
凌霜没有理会专家们的震撼，她一把抢过通信麦克风，声音冰冷：“林琛！我是凌霜！你的闹剧该结束了！立刻降落！”
“哟，凌队长啊。”林琛的声音听起来更开心了，“这么晚还不睡，加班辛苦了。不过降落是不可能降落的，我得回家给我老婆修导弹呢，晚了她要生气的。
“你！”
凌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就在这时，林琛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他看了一眼下方连绵的山脉和一条蜿蜒如银蛇的河谷，眼神亮了。
“不聊了啊，前面有电子狗，我得抄个近路！”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拉身前的自行车把手！
“煤气罐-乔戈里峰”的机头骤然下沉，整个飞行器如同失去了所有升力一般，直直地朝着下方漆黑的河谷坠去！
“目标失控！他要坠毁了！”“游隼一号”的驾驶员惊呼出声。
“不！他不是失控！”指挥车里，一名一直负责轨迹分析的年轻参谋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模型尖叫，“他在进行超低空机动规避！他的下坠速度和姿态角……天哪，这完全是贴着山体轮廓在飞！他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屏幕上，那个代表林琛的红点，以一个近乎九十度的直角，悍然扎进了雷达扫描的盲区。直-9的机载雷达瞬间丢失了目标，只剩下一片杂乱的回波。
“游隼一号”的驾驶员拼命压杆，试图跟上林琛的轨迹，但直升机的机动性根本无法完成如此极限的俯冲。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幽蓝色的尾焰在徒峭的崖壁间一闪而逝，旋即消失在蜿蜒曲折的河道深处。
“指挥中心！目标丢失！目标利用超低空机动规避！我重复，目标丢失！这玩意儿……这玩意儿的灵活性根本不科学！”驾驶员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匪夷所思。
指挥车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那片静谧的河谷，仿佛刚刚那道划破夜空的光芒只是一个幻觉。
良久，张明远主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无奈：“看来，我们不仅低估了他的技术，更低估了他的飞行技巧……他不是在逃亡，他是在享受飞行的乐趣。”
凌霜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地图上那条已经中断的航迹线，最终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猫鼠游戏的第一回合，她完败。
而此刻，网络上，关于“煤气罐侠”的讨论正进入白热化。
“兄弟们！‘罐侠’的信号在飞行app上消失了！最后坐标是皖赣交界的大别山区！”
“啥情况？被击落了？
“放屁！你家拿战斗机打煤气罐？楼上没看直播吗，官方都喊话‘早点回家’了，明显是宠着呢！”
“我靠！我刚在一个军事论坛看到内部消息，说是有架直升机去‘伴飞’，结果被‘罐侠’一个神龙摆尾给甩掉了！钻山沟里不见了！”
“钻山沟？！！这操作也太骚了吧！这哪是煤气罐，这是会飞的秋名山车神啊！”
“完了，我彻底粉上‘罐侠’了。又野又强又骚，关键还是个妻管严，这是什么神仙人设！老婆，我的老婆在哪？！我也想为你修导弹！”
“楼上的醒醒，你没有老婆，也没有导弹，你只有没做完的ppt。
这场由一个男人引发的全国性追逐，正在演变成一场全民围观的狂欢。而狂欢的主角，林琛，正贴着湍急的河面，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嘴里又哼起了那首跑调的歌。
边界，就这样被他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