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在审讯室内外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林琛动了。
没有丝毫尤豫,他拿起那个半旧的电热水壶,看都没看,直接反手握住壶身,对着桌角,“砰”的一声,干净利落地猛力一磕!
“咔嚓!”
塑料外壳应声碎裂,露出里面交错的电线、银色的加热底盘和一根细长的温控感应器。动作粗暴,却精准地将他需要的部分完全暴露出来,没有损伤任何内核组件。
这一手,看得观察室里一名负责痕迹分析的警员眼皮直跳。这力道,这角度,没有上千次的拆解经验,根本做不到如此“暴力而精准”。
林琛随手扔掉破碎的塑料壳,手指灵巧地一勾一扯,“刺啦”一声,将电源线连同插头完整地扯了下来。然后,他拿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凉白开,直接浇在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加热盘上。
“滋——”
一阵白烟升腾,王建国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引起短路。
然而,林琛的目标根本不是加热盘,而是利用瞬间的温差,让固定在加热盘底部的一块小型双金属片温控开关自动崩落。他用手指轻轻一拨,那块比指甲盖还小的精密组件便掉在了桌上。
做完这一切,前后不过十秒。
接着,他的目标转向了那盏积灰的台灯。
他没有去拧螺丝,而是握住台灯的弯折金属杆,双手发力,硬生生将其向反方向拗断。在金属疲劳断裂的刺耳声中,他从断口处抽出了里面的电线,然后拆下灯头,像拧瓶盖一样拧开,取出了里面的led驱动板。那是一块比邮票还小的电路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贴片组件。
至此,他获得了电源、电线、开关、以及一块含有多种基础电子组件的驱动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支代表着现代科技结晶的录音笔上。
凌霜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林琛拿起录音笔,并没有使用任何工具,而是用两根手指捏住笔身的两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发力方式,轻轻一错。
“啪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的笔身外壳,竟然就这么被他徒手打开了,露出了里面比指甲还小的内核主板。主板上,一颗黑色的芯片静静地躺着,那就是这支笔的大脑——微型处理器。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支笔的结构弱点的?凌霜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道具”拆解完毕。桌面上,是一堆在常人看来完全是电子垃圾的零件。
但林-琛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从电源在线剥下一截铜芯,用牙齿咬掉绝缘皮,然后将插头直接插进了墙角的备用电源插座里。另一端,两根裸露的铜线被他小心翼翼地靠近。
“滋啦!”
一道微小的电弧跳起,铜线末端瞬间被熔化成了一个小红点。
他竟然用短路的方式,造出了一个简易的、温度高达上千度的电烙铁!
王建国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是什么疯子操作?!稍有不慎,就是触电或者火灾!
可林琛的手稳得象焊在桌子上一样。他左手捏着那块从台灯上拆下来的led驱动板,右手持着那根发烫的铜线,开始了他的“创作”。
他没有焊锡丝,就用铜线本身作为焊料。他没有电路图,整个宇宙的电路图仿佛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只见他用那简陋的“电烙铁”,在录音笔那块比指半还小的主板上飞快地点着。他不是在焊接,他是在“绣花”!他将台灯驱动板上的几个电容和电阻拆下,重新焊接到了录音笔的主板上,改变了原有的电路结构。
他的手指在各种细小的零件间飞舞,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
观察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秦国锋院士已经摘掉了眼镜,死死地贴在单向玻璃上,嘴巴半张,象是看到神迹降临的凡人。
“他……他在重构处理器的数据总线……他把温控开关的信号,接入了adc(模数转换)的埠……天哪,他还用led驱动板上的一个稳压管,给处理器做了一个独立的二级供电系统!”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声音颤斗地解说着,与其说是在解说,不如说是在梦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象一记重锤,砸在所有技术人员的心脏上。
这意味着,林琛不仅完全洞悉了这三样东西的内部结构,更是在瞬间,就为它们设计出了一套全新的、能够协同工作的融合方案!
最后,林琛拿起一块从水壶外壳上掰下来的、巴掌大的塑料片,用之前磕碎的锋利边缘,在上面飞快地刻画着。他不是在乱划,他是在刻电路!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构成了一套复杂而高效的印刷电路!
他将改造后的录音笔主板固定在塑料片中央,然后用拆下来的各种电线作为飞线,按照他刻画的痕迹,一一连接。固定飞线的,是他用打火机燎着塑料外壳滴下来的、半融化的塑料液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野蛮生长的暴力美学。
二十分钟。
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分钟。
林琛停下了手,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桌子上,一个全新的、比“兴旺一号”上那个还要丑陋、还要粗糙的模块,诞生了。它就象一个由垃圾和天才的灵感拼接而成的怪物,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股烧焦的塑料味。
“好了。”林琛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那个丑陋的模块,“接上你们的测试终端,看看效果。”
一名技术员如梦初醒,连忙跑进来,用颤斗的手将测试线连接到那个怪物模块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观察室里那块巨大的显示屏。
数据,开始刷新。!】
【修正曲线:完美平滑,无任何过冲!!】
当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数据跳出来时,整个观察室,乃至审讯室,彻底失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飞机姿态发生偏离的瞬间,它就已经完成了修正!这已经超越了物理舵机能够响应的极限!!这意味着无论外界气流如何紊乱,这套系统都能让飞机稳如泰山!
这……这已经不是飞控系统了。
这是神迹!是用一个水壶、一盏台灯和一支录音笔,在二十分钟内,徒手创造出来的神迹!
“哐当。”
一声脆响。
是秦国锋院士。他手中的保温杯,从无力的指间滑落,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但这位国宝级的泰斗,却浑然不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条完美的绿色曲线,浑身颤斗,老泪纵横。
“神……神人……这才是真正的‘天工’啊……”
审讯室内,凌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那张永远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放大,红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一直以为,自己见识过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天才和最尖端的科技。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东西,在这个男人面前,都黯淡无光。
他不是在制造工具。
他是在定义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