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絮站在原地,一双美眸看向容諫雪,看上去有些拘谨。
沈千帆与容諫雪坐在庭院的石桌前,各执一子对弈。
看向来人,沈千帆勾唇挑眉,朝著裴惊絮頷首:“见过容二娘子。”
裴惊絮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戾气与阴狠,只露出几分懵懂的茫然。
她“下意识”地向容諫雪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来求问的学子。”容諫雪沉吟片刻,这样解释。
裴惊絮闻言,便也朝著沈千帆笑了笑,微微福身。
“二娘子叫孤叫在下远舟便好。”沈千帆笑得温润。
“远舟公子。”
裴惊絮並未揭穿,手中还是抱著昨日的课业,眉目温顺乖巧:“夫兄要是忙的话,阿絮先去书房等著?”
“不必,”容諫雪起身,將手中的那枚黑子落在棋盘中:“已经结束了。”
“嗯?先生您也不能这般篤定吧?”沈千帆不相信,又拿起一枚白子查看。
只是他看了许久,最终却是摇头轻笑一声。
他起身,朝著容諫雪躬身致意:“是学生输了。”
这样说完,沈千帆却也没离开,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了裴惊絮身上。
“在下久闻容二娘子大名,都说二娘子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藏在袖间的手微微收紧,裴惊絮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沈千帆这个人,就像个笑面虎,明面上对谁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背地里可以不动声色地捅你一刀。
这样的人,裴惊絮要多加提防。
她微微咬唇,低下头去:“远舟公子谬讚了。”
沈千帆的目光从她身上打量一遍,轻笑一声:“听说二娘子在跟长公子学习看帐,二娘子若不嫌弃,在下也会一些,可以教二娘子些经验之谈。”
裴惊絮微微挑眉,她算不准沈千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抬眸,带著略显慌乱的眼神朝容諫雪看去。
“你该回去了。”
容諫雪冷声开口,声音沉寂。
说著,他將手上的基本棋谱交给沈千帆:“你攻势太猛,操之过急,这几本棋谱,你拿去看。”
沈千帆闻言,乾笑两声,恭敬接过:“多谢先生。”
说完,沈千帆看向裴惊絮:“那便不打扰二娘子了,二娘子若有需要,尽可来询问在下。”
又朝容諫雪微微躬身,沈千帆转身离开。
看著沈千帆离开的背影,裴惊絮微微抿唇,眼神微凉。
容諫雪是太子太傅,如果想要沈千帆不敢动她,那容諫雪这条“大腿”,她可要抱得紧紧的。
想到这里,裴惊絮转过身去,面向容諫雪:“夫兄,这位远舟公子是您的好友吗?”
原本容諫雪站在裴惊絮身后,她突然转身,容諫雪没来得及后退,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有些近了。
清软的茉莉香传来,容諫雪太阳穴跳了跳,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
“算不上好友,”容諫雪声音如常,“只能算是半个师生吧。”
裴惊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展顏一笑,微微歪头:“那我与夫兄,也算半个师生。”
容諫雪眸光稍动。
深邃的眸底似乎也没带什么情绪,他又稍稍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开口:“嗯,也算。”
说完,他侧过身,往书房中走去:“走吧,要开始今日的课程了。”
“好!”
容諫雪对裴惊絮这个“学生”十分满意。 他並不会因为学生愚笨或聪明而区別对待,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求学的態度。
裴惊絮就很好。
她学得並不算快,也不是那种一点就通的聪慧性格,但她十分认真,不懂的地方会乖巧询问,並不会含糊其辞,敷衍了事。
一天的教授下来,时间与进度都刚刚好。
“今日便学这些,明日上午休息,你下午来找我便好。”
裴惊絮闻言,高兴地点点头:“好!正巧我与红药约好,明日要去布庄做几件衣裳。”
因为课程顺利,容諫雪的心情也不错,他的嘴角带著几分弧度:“出门多走走是好事。”
裴惊絮笑了笑,眉眼弯弯:“夫兄要不要新做身衣裳,我去布庄时可以给夫兄挑一匹布料。”
“不必,月初母亲才送来几身,还没穿过。”
裴惊絮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她收拾了书本起身:“那阿絮便先回去了,就不打扰夫兄了。”
“嗯。”
女人走出书房,往院门外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裴惊絮猛地转身,胸前抱著书本,朝著书房中的男子微微躬身:“先生,明日见。”
眉眼明艷,嘴角带著几分和煦的笑意。
容諫雪整理书本的动作微顿。
他慢半拍地抬头,对上女人的目光。
“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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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惊絮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她今日要去布庄做衣服,所以早早地让红药给她梳洗打扮了。
出了府门,裴惊絮带著红药往布行的方向走去。
二月春风,是京城最大的布行。
江南与异域那边新制的料子,皆是送到这里来,这里的布料是京城上下最时兴最多样的。
“这位姑娘想看看什么料子?”
裴惊絮刚一进门,就有伙计走上前来询问。
她虽穿著简单,但那张脸实在漂亮惹眼,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裴惊絮挑眉,环顾四周:“你们店有没有素淡一些的,料子要最好的,价格不是问题。”
“有有有,姑娘您这边儿请。”
伙计领著裴惊絮来到一边,將一匹布料呈到她面前:“姑娘您瞧,这是江南那边新到的天云纱的料子,您摸摸,嘖嘖嘖,真跟那云似的。”
“这料子细得很,所以不能染艷色,只这自带的莹白都流光溢彩的,您瞧瞧,太阳光底下跟水儿似的。”
裴惊絮在裴家时候,再好的料子也见过,如今这料子一上手,也只能说,还行。
“这块料子拢共两匹,另外一匹昨日就被丞相府的千金买走了,说是过几日七夕灯会要穿呢!”
七夕灯会?
裴惊絮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长安城的七夕传统,每年的七夕灯会上,都会选出一位女子作为“织女”,在高台上献舞,寓意赐福男女,修成正果。
上一世,沈从月成为了“织女”,却在献舞时將她拉上台,美其名曰“伴舞”。
最后却诬陷她將沈从月推下高台,引得百姓唾骂,人人喊打。
丞相沈安山爱女心切,直接找上门去,说她裴惊絮嫉妒好胜,狠毒残忍!
最终,他让裴惊絮在容府门前给沈从月磕头致歉,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