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娇软清浅,一时间,沈千帆与容諫雪的视线纷纷朝著她看来。
在看到沈千帆的一瞬间,裴惊絮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险些凝固。
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与忌惮,裴惊絮微微愣神,抱著书本站在了原地。
——沈千帆怎么在这儿?
上一世她从未来过容諫雪的东院,所以对东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所以,原来前世沈千帆曾来过容諫雪的住处吗?
裴惊絮知道容諫雪是沈千帆的老师,只是没想到沈千帆身为太子,竟能屈尊降贵,来臣子的宅院。
裴惊絮作为內宅女子,自然应该是“没有见过”太子殿下的。
所以,她脸上的笑容也只是凝固一瞬,反应过来时,她十分自然地朝著沈千帆笑了笑,一副並不认识的疏离模样。
裴惊絮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外头是轻纱的材质,如同初出芙蓉的神女一般,只是她那张脸又美得动人。
那种美不是出水芙蓉般的清冷感,而是美得惊心动魄,极具诱惑力的美感。
沈千帆看著裴惊絮,微微愣神。
裴惊絮朝著容諫雪微微福身:“夫兄,要不阿絮晚些时候再来?”
容諫雪声音平静:“不必,已经结束了。
说著,他缓缓起身,看了沈千帆一眼:“回去好好温习,明日我再来检查。”
听到容諫雪的声音,沈千帆的视线才从裴惊絮身上移开。
他笑了笑,朝著容諫雪微微躬身:“谨记先生教诲。”
说完,沈千帆抬脚离开,在路经裴惊絮时,他朝著她笑著点了点头,一副公子做派。
裴惊絮身体紧绷,对於沈千帆的恨意与厌恶,是刻进骨子里的,她需要时间来偽装適应。
直到沈千帆离开,裴惊絮僵硬的身体才缓缓回神。
她上前走到容諫雪身边,也没过问刚刚的事,只是轻声道:“夫兄用午膳了吗?”
沈千帆来得早,他同他讲到现在,並未用膳。
“无碍,先讲课吧。”
裴惊絮也没阻止,点了点头。
跟隨著容諫雪走进书房,裴惊絮再次坐在了容諫雪身侧的位置。
“你功课落下太多,今日讲的內容可能会多一些,若有不懂的地方,打断我提问便是。”
“好。”
翻开帐簿,容諫雪將帐本推到她身边,自己没用任何辅助,流利清晰地讲授了起来。
如果认真算的话,裴惊絮学帐应该有十五年了。
即便是在容家这几年,她过得不算顺遂,但一旦空下时间,她总会拿著算盘拨弄两下。
这对她而言,更像是休息放鬆。
饶是裴惊絮这般精通帐本帐簿,在听到容諫雪的讲授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確实聪明。
由浅入深,化难为简,即便是当时困扰了裴惊絮三两天的问题,容諫雪举几个简单的例子,便能一目了然。
——这人確实適合做先生。
若是日后有了机会,她还真想叫他几声“容先生”,看看他会如何自处。 正坏心思地想著,容諫雪轻叩桌案,清冽的声线让她回神:“这一段,有不懂的地方吗?”
裴惊絮眸光澄澈清润,看著容諫雪笑著摇摇头:“没有,夫兄讲得很清楚。”
容諫雪闻言,稍稍移了移视线,还是缓缓道:“我讲得快了一些,你若是听不懂尽可问我,不必顾忌什么。”
裴惊絮笑笑:“真的没有夫兄,夫兄比之前的先生讲得都要清楚,阿絮好高兴。”
容諫雪微微抿唇,他伸手,拿起右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
课程比他预想得还要顺利许多。
原本容諫雪预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她用来提问讲解,但她也只是问了几个问题,经他稍微提点,便能明白含义。
容諫雪又隨问了她几个问题,她掌握得很好,就算是回答也与他教授的分毫不差。
结束时间竟比他预想中提前了一个时辰。
“今日便学这些,你回去再看一遍,若是再有不会的,明日可一併拿来问我。”
“多谢夫兄。”
大概是因为真的学到的东西,裴惊絮笑得很开心,脸上带了几分红润气色,眉眼弯弯。
自入仕以来,容諫雪教授的学生,也不过太子沈千帆一个,偶有文人大臣问他几个问题,也常是恭敬谦卑的,並不会有多余的神情。
但裴惊絮与旁人不同,学到了知识,她看向他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崇敬与钦佩,那种感情不带半分杂质,乾净纯粹。
被这样的眼神看著,容諫雪的教授比平时还要细致更多。
“夫兄要吃点东西吗?”
裴惊絮收拾好了书本,起身询问。
容諫雪的起居饮食一向规矩,从清早授课一直到下午,他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呢。
只是看现在的时间,膳房还未开始准备晚膳。
“无碍,我这里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你先回去吧。”
裴惊絮微微欠身:“那阿絮就先告辞了。”
她走出书房,离开了东院。
回到西院后,裴惊絮扔下书本,一刻也没閒著,就对红药道:“走,隨我去厨房做点心。”
“啊?现在做点心,姑娘是饿了吗?”红药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即起身,跟著裴惊絮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裴惊絮勾唇笑笑:“不是我饿了,是有人饿了。”
裴惊絮做点心又快又精致,是当初在裴家时,娘亲教给她的。
他们裴家发跡靠的就是独家秘方的点心,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祖父祖母拿著卖点心赚的钱又开了许多商铺,一滚十,十滚百,裴家的生意就是这样做起来的。
后来到了爹娘那一代,因为点心赚钱少,又必须是爹娘亲自下厨製作,很费功夫,他们商量著便將点心铺子关了,时至今日,京城中还有念叨著想吃裴记点心的客人呢。
厨房里,点心出炉,裴惊絮便挑了最好看的几个,放进了食盒中。
红药不解地问道:“姑娘这是又要给江侍卫送点心吗?”
裴惊絮眼珠转了转,笑意不减:“这回,要给他主子尝尝。”
装好点心,她並没立刻提著食盒去找容諫雪,而是回了西院等了等时间。
直到红药来稟报,说看到江晦去厨房取了晚膳回东院的时候,裴惊絮这才带著食盒,往东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