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老人对他露出温柔的微笑:“快跑”
话音未落,身后黑影猛然扑来。
“闪开!快点闪开!”顾翊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发疯般向前冲去,却被无形的屏障牢牢阻隔。通过透明屏障,他眼睁睁看着黑影的利爪刺穿老人胸膛。
“不,去你妈的——!”
顾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病床上,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一名警员探头进来,见到清醒的顾翊明显一怔。
“你先安静躺着。”他随即转身朝走廊大喊:“医生!3床病人醒了!”
顾翊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连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各种管线缠绕在手臂上,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他下意识伸手想扯掉这些束缚,此时五六名白大褂已快步涌入病房。
“别乱动。”为首的医生按住他的手腕,转头对护士吩咐:“血压、血氧、心率都测一下。”
冰凉的听诊器粘贴胸口,手电筒的光束在瞳孔间来回扫射。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们低声交谈几句,最终点点头:“生命体征平稳,注意休息。”
说完便鱼贯而出。
病房重归寂静,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顾翊扶住额头,指尖深深陷入发丝。什么叫那些老人已经死了?最久的甚至去世十年?那今早大巴上谈笑风生的老人们是什么?是鬼魂吗?
他想起和路明非一起看过的那些恐怖小说,《午夜公交车》《幽灵乘客》,当时他们还嘲笑这些情节老套。现在想来,那些虚构的故事竟成了最合理的解释。这个念头让他胃部一阵绞痛,他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会疼,不是梦。
我疯了吗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蔓延。
顾翊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背,下意识地抚过病号服下的胸膛。他清楚地记得那件被换下的衣服,胸口处那个被黑色长枪贯穿的破洞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如果一切都是幻觉,那个破洞又该怎么解释?
他现在心乱如麻,此刻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每一声都象在嘲笑他的荒谬处境。
门轴转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陈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警服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下,只穿着皱巴巴的浅蓝色衬衫。
“孩子,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顾翊的声音很轻,“我姥爷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陈岩走近两步,在床尾站定,“但生命体征平稳,你别太担心。”
“谢谢。”顾翊机械地应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就在陈岩转身要走时,顾翊突然抬头:“陈警官!那些老人真的都不在了吗?”
陈岩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他慢慢转回来,眉头拧成结:“等你状态稳定些我们再…”
“我现在就想知道。”顾翊的声音发颤,“求您了。”
陈岩重重叹了口气,拖过椅子坐下。同时他掏出手机调出相册,屏幕上是一张泛黄的讣告照片
“我们又核实了一遍,比如你说的陈社长,他三年前就因心梗去世了。”他滑动屏幕,殡仪馆的骨灰寄存证、死亡证明、家属证言的照片依次闪过,“这些是做不了假的。”
顾翊的瞳孔随着每张照片的切换而收缩。当看到陈社长女儿抱着遗象的图片时,他突然剧烈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医生!”陈岩猛地起身按响调用铃,同时一把抓起床头的呕吐袋。顾翊却推开他的手,用病号服袖子狠狠擦了把嘴。
“那今早”少年抬头,“和我一起出游的到底是什么?”
“目前尚不清楚,这个案子确实存在很多疑点,我们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些我们再详谈。”陈岩凝视着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神情凝重地说道。
“陈警官,”顾翊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认为我疯了吗?”
陈岩沉默了一瞬,“我说了不算,我是警察,不是医生。但根据我的经验,你的逻辑思维还是正常的,不象个疯子。”
“谢谢。”顾翊轻轻点头。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几名医护人员快步走了进来。陈岩立即起身让开位置,对为首的医生解释道:“抱歉,病人刚才情绪有些激动,还出现了呕吐征状。”
“没关系,交给我们处理。”医生点点头,转向病床,“现在请您先出去一下。”
陈岩朝顾翊招了招手:“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关上房门后,陈岩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烟盒,却在指尖触到包装时猛然想起这里是医院。他叹了口气,迈步走向住院部外的广场。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他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终于点燃了那支憋了许久的香烟。
青白色的烟雾在路灯下袅袅升起,陈岩深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暂时缓解紧绷的神经。这个案子确实蹊跷,即便假设顾翊精神失常,仍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疑点。最离奇的是车祸现场距离发现地点足有三公里远,一个少年是如何带着昏迷的老人穿越这么长的距离的?为什么沿途没有任何司机发现?更不用说那些染血的衣物,化验结果明确显示是二人的血液,可医院反复检查都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既然没有伤口,这些鲜血又是怎么来的?
烟头在夜色中明灭,陈岩揉了揉太阳穴。局里为这个案子已经开了三次案情分析会,各种推测都被提出又推翻。作为有二十年经验的老刑警,他的直觉告诉他顾翊没有说谎。可如果少年所言属实,那这起案件就完全超出了常理范畴。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岩掐灭烟头,喃喃自语。夜风吹散了他吐出的最后一口烟雾,也带走了这句无人应答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