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柯这时候道:
“姜新东,你说我爸爸会不会反复发作失控,导致他的手一直好不了?甚至情况恶化?”
姜新东吁了口气:“这个我没法回答,我们只能尽可能多的了解人形风筝杀人规律,从而预测它的行为模式,降低死亡风险。”
孙亚新道:“把那个东西抓起来,不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姜新东没答腔。
陈云柯接过话茬:“感觉那个东西不太好抓吧,真抓到了,我们也没地方关……”
冯岸道:“先试试,反正首都尊城的支持明天就到了,领导和我通气时,隐晦的提到过,这不是普通治安力量可以解决的。”
大家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免说出那个字——鬼。
孙亚新见姜新东不搭话,只能主动问:“姜新东,你是最先遭遇人形风筝且全身而退的,也顺利救下了小陈,多少摸索出人形风筝的杀人规律了吧,说出来听听。”
冯岸紧跟着帮腔:“对啊,说说看嘛。”
姜新东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语气温吞道:
“我不是拿大摆谱啊,主要是我目前摸索出来的不一定对,要是有人因此伤亡,我一个辅差不得担责背锅,被唾沫星子淹死?”
冯岸笑道:“没关系,小姜你说你的,采纳与否是我们的事,我保证不追究你的责任。”
虽然领导的口头承诺毫无意义,但姜新东也不好驳了局长的面子,这才道:
“1、人形风筝杀人时,必须有五人以上的旁观者在场;
2、旁观者数量达标时,杀人位置必须起风,空旷且无遮挡,比如红绿灯口;
3、在满足上述条件后,人形风筝优先杀死运动速度快的人。”
孙亚新作为刑侦方面十几年的老治安官,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有关风筝割头的监控资料,一拍大腿,接过话头:
“对哦,十二起割头案都发生在闹市区,目击者很多,而最少的一次目击人数,好象就是五个,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
姜新东平静道:
“因为大家一直认为是人在杀人,始终在找谁放了风筝,没往那种东西上面想,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也正因如此,大家查了那么多监控,却查不到放风筝的嫌疑人。
因为人形风筝本身就是罪魁祸首,它在自己放自己。
当然,我这也属于马后炮。”
孙亚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姜新东收起了几分轻视。
陈云柯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看法道:
“感觉不太对,按我爸爸的说法,王又成和护士被‘吊死’时是在医院,病房那种环境下,既没观众,速度也不快啊。”
姜新东回答说:
“直接将一个人杀死,需要满足观众数量、起风和速度三个条件。
但触碰不用,所以陈叔术后看到王又成和护士被‘吊死’,大概率只是看到他们被风筝缠住。
人形风筝并没有立即杀掉两人,为什么?因为没满足观众数量,起风,速度三个条件。
基于此推断出的新规律,接着前面三条就是:
4、不要触碰有关人形风筝的任何一部分,你是什么部位碰到的,风筝就会优先攻击你什么部位。
5、受害人以被割头为主,但如果象王又成那样是舌头先碰到的话,人形风筝就会从舌头入手将他杀死;
6、死于人形风筝的人,会起尸,无论这具尸体是否完整,有无头部,都会起尸;
7、人形风筝疑似怕火。”
说完这些,姜新东脑海中一个闪念,心中升起强烈不安,思绪也开始纷乱:
摩托车手们被割头的前一秒,要不是我及时止步,恐怕也会中招。
关键在于,那个时候我吞咽唾沫,喉节明显触碰了风筝线,而且我还伸手,用指纹刮了刮线体……
这意味着,我迟早也会被人形风筝攻击。
可为什么人形风筝还没有攻击我?明明我先于王又成触碰人形风筝啊。
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呢?
陷入深思的姜新东有些走神,副驾驶的陈云柯见状,连忙提议说:“姜新东你也累了,我来开吧。”
“好。”姜新东没有拒绝,挂档拉手刹,同时道:“不要落车,我们就在车上换座位。”
陈云柯略略迟疑:“可以。”
治安车空间宽敞,但是正副驾互换座位时,身体关键部位难免发生接触,不过姜新东心事重重,没有想太多。
车子重新激活上路,孙亚新接着之前的话题道:
“我有点想不通,王又成在什么状态下,会用舌头碰到人形风筝?”
姜新东沉吟了一会儿道:“这需要问陈叔,他看到王又成和护士被‘吊死’时,两人在做什么,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
陈云柯点点头,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从王又成的表现来看,身上存在风筝线,他好象是不自知的。”
“恩。”姜新东若有所思。“甚至会被影响思绪和行为。”
冯岸局长这时候开口道:
“在知道这些规律的情况下,有没有什么办法抓住或处理掉人形风筝?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毕竟我们治安员也得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
姜新东摇头说:
“凭我刚才讲的七条规律,暂时抓不到人形风筝,最多只能保命。
但或许,有两个方法能把它引出来。”
“引出来?”陈云柯,孙亚新,冯岸三人纷纷竖起耳朵。
姜新东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道:
“这事需要我从头说起。
今天下午我和陈叔接到举报电话,说北山那边有人在放风筝。
我们赶到时,正好把对方抓个正着。
奇怪的地方在于,放风筝的那人是个皮肤白化病患者,而且在周身摆满了点燃的蜡烛。”
陈云柯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人形风筝可能怕火。”
冯岸抬指打断道:
“等下,白化病人放的风筝,是刚才杀害王又成的那个风筝吗?
如果是的话,说明白化病人能够控制风筝啊,我们直接抓他就行了。”
姜新东却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人形风筝是白化病人所放,但刚刚想明白,他应该不是在放风筝,而是在用什么法子引风筝。
引风筝的法子只有白化病人自己知道,同时他明白风筝很危险,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在身边点满了蜡烛进行防御。”
孙亚新明白过来:“所以你说用‘引’的方法之一,就是先抓白化病人。”
姜新东点头。
冯岸连忙问:“那还有一个方法是?”
姜新东看了眼开车的陈云柯,这才道:
“当时我追赶白化病人时,陈叔这边抓住了风筝线轮,防止风筝飞走造成二次伤害,之后我因为追丢白化病人,跑回来帮陈叔。
这里有个细节是,陈叔徒手触碰到了风筝线,而我先抓的陈叔身体,后用外套裹着手抓风筝线,意味着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触碰风筝线。”
陈云柯倒吸一口气接过话头:
“我懂了,
第4条规则,触碰过风筝线或风筝的人,什么部位碰的,什么部位就会被优先袭击。
所以我爸爸被切了手。
只是老人家当时的身体大部分在车内,人形风筝杀不了他,只能追到医院伺机下手,却不知道为什么被王又成碰到了。
假如王又成一直呆在医院那种半封闭空间,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但他出来了,出现在没有遮挡的空旷路面上,并且还起了风。
所以在满足观众数量,起风和速度的条件后,人形风筝优先选择对王又成下手。
我爸爸因为在医院进行二次手术,处于封闭空间逃过一劫。”
“没错。”姜新东简短附和。
冯岸挑起眉毛:“所以小姜你的第二个方法,是让老陈当诱饵么?”
“无所谓诱饵,因为按照‘碰过就逃不掉’这个推测。
作为这么多起风筝袭杀案中‘唯一’一个幸存者,无论陈叔愿不愿意,主动还是被动,只要他出现在空旷有风的地带,周围人够多,他的速度够快,终究会再次遭遇人形风筝的袭杀。”
陈云柯闻言,默默咬紧了下嘴唇,神色凝重。
冯岸严肃道:
“那我们就分两路走,一路通辑排查白化病人。另一路守着老陈。
守着老陈的这一路,就由小陈你和小姜负责,允许小陈你佩带武器。”
陈云柯连忙说:“师父,也给姜新东配一把手枪呗。”
冯岸斜了徒弟一眼:
“胡闹,别说小姜都不具备持枪资格,即便是警校实习生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同意。
这样吧,从现在起,小姜调文档,看资料,开治安车,不用小陈你再做担保、写那些书面申请了,这是师父我在职权范围内最大的让步。”
陈云柯张了张嘴还想争取,又听冯岸道:
“当然了,咱们治安部门对于工作成绩优异,执行任务出色,有重大立功表现和业绩突出的辅差,还是有晋升渠道和转正制度的,最起码,该有的奖金和荣誉少不了。”
姜新东淡淡道:“没关系,都是为社会作贡献,无所谓辅差还是正式治安员,都能发光发热。”
冯岸看着陈云柯,赞赏地指了指姜新东:“你看看,小姜这个思想觉悟就很高嘛。”
陈云柯斜了姜新东一眼,那表情分明在说:好嘛,总算让你小子装上了。
姜新东又补充说:“我觉得,枪的作用应该和甩棍差不多,主要还得靠人机灵。”
这时陈云柯想到什么,紧张起来:
“呀,如果被人形风筝杀死的人全会起尸,除了王又成外,还有五十多具尸体放在市局停尸房啊。”
冯岸闻言脸色一沉,忙道:“赶紧叫人去看着。”
孙亚新这边正要拨出电话,来电显示就跳了出来,是下属打来的,他看了眼副驾驶的姜新东,最终决定开免提:
“喂,有事么?”
电话那头喘道:“孙队,傍晚送过来的五十多具尸体全都不见了。”
治安车上所有人都是一惊,还真被姜新东说中了,被人形风筝杀死的会起尸。
孙亚新本来想用起尸这个字眼,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说法:
“全都不见了,是……是他们自己走的吗?”
下属愣了一下:“什么…什么自己走,老大你开玩笑吧。”
孙亚新急了,粗声喝道:“谁跟你开玩笑,等等,不是自己走,那你说五十多具尸体是怎么不见的?”
下属说道:“当然是被一个人搬走的啊。”
听到这话的姜新东:“??????”
电话那头的治安员一五一十道:
“搬尸体的那家伙应该得了白化病,头发眉毛都是白的,皮肤粉的厉害,但力气却大的吓人,一口气扛四具尸体还能健步如飞。”
姜新东一听这描述,就知道是自己和陈叔碰到的那个白化病人。
冯岸怒道:
“好啊,我们正好要找这个人,给我查!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