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龙星这会儿已经推着重进了跨院,刚进门就喊:“龙兰,龙兰!”
包龙兰正坐在院里纳鞋底,听见哥哥的声音,赶紧放下针线站起来:
“哥,你回来啦!事儿办得咋样了?”
包龙星把自行车往院里一停,拍了拍车座子,脸上带着笑:
“不光办好了,还带回来好消息!你先别纳鞋底了,我跟你说个大事儿……”
包龙星拉着包龙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把王主任答应调她去街道办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还补了句:
“明天一早咱就去街道办,王姨说手续都好弄。”
没成想包龙兰听完,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反而红着眼圈站起来,语气带着点急:
“大哥,你咋能把纺织厂的工作换了?那是大伯母的岗位,我不能要!你赶紧去跟王主任说,给换回来!”
她虽说在农村待得久,但也知道城里的正式工作金贵,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到,大伯母不在了,这工作本就该留给龙灵,她哪能占这便宜。
这些年她读书全靠大伯家接济,她已经觉得欠了太多,哪还好意思再要工作。
包龙星见她急得眼框发红,反而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傻丫头,工作不给你给谁?给包不婷?”
包龙兰还想反驳:“可我……”
话没说完就被包龙星打断。
他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算计的样子:
“你别急着拒绝啊,这工作也不是白给你的。
你看咱家现在这情况,我一个大男人,洗衣做饭啥也不会。
小龙灵还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让她跟着我象雨水那样遭罪吧?
你去街道办上班,白天能挣钱,晚上回来还能帮着照看家里。
说白了,就是给我家当牛做马,你哥我这可是赚大发了!”
包龙兰看着他故意装出来的“精明”样,心里又暖又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嘴里却嘟囔着:
“让你赚!让你赚个够!赚……”
她本来想说“赚死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剩带着哭腔的委屈。
包龙星见她不再拒绝,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行了,以后有哥在,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对了,我还想着,趁现在没啥事,咱回包家村看看爷爷奶奶,给他们说说,你觉得咋样?”
包龙兰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啊!爷爷奶奶前些天因为大伯、大伯母的丧事,还生你的气呢,正好回去跟他们好好说说。”
她这次来就想劝包龙星回去看看老人,只是之前包龙星状态不好,她也没敢提,现在大哥主动说要回去,她自然乐意。
俩人说干就干,包龙星让包龙兰收拾行李,自己则推着新自行车往巷口的供销社去。
他翻了翻口袋,把最后几张票都掏出来,买了两瓶汾酒、两条“大前门”。
要不是票不够,他还想多买些糖果点心。
从供销社出来,他绕到没人的拐角,从空间里拿出两条鱼。
这些鱼他已经提前摔死,放在空间保鲜,并且用绑绳绑好,不会象第一天那么尴尬。
他装作刚从市场买回来的样子,才拎着东西往回走。
回到家时,包龙兰已经收拾好了,就一个旧背篓,小龙灵也从雨水家被叫了回来。
包龙兰看见包龙星手里的烟酒和鱼,撅了起来:“哥,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多浪费钱啊!”
包龙星赶紧把鱼递过去:“这鱼得赶紧杀了用盐腌上,不然天热该臭了,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就尿遁了,生怕被妹妹念叨。
等他再回来时,包龙兰已经把鱼处理干净,用盐腌好,放在背篓里。
三人推着自行车往汽车站走,包龙星骑着车,前杠坐着小龙灵,后座载着包龙兰,一路上说说笑笑,没多大功夫就到了汽车站。
他交了一毛钱,把自行车寄存在车站,又买了三张去包家村的汽车票。
包龙兰本想走着回去,二十多公里路对她来说不算啥,可看着小龙灵和包龙星还没好利索的伤,最终还是没反对。
汽车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停在了包家村附近的路口。
一落车,就能看见远处连绵的大山,山脚下的村子里飘着炊烟,正是中午做饭的时候。
因为大建设,村里家家户户都干劲十足,现在的饭都是可劲造,吃不下为止。
包龙星见状,叹了口气。
不少村民远远看见包龙星、包龙兰、包龙灵。
虽说包龙星不经常来,但逢年过节包父都还是带他们回老宅过的,所以村民都认得他们,一路上都热情地打招呼:
“龙星兄弟回来啦?”
“大叔回来啦?”
“大爷爷回来了?”
包龙星笑着应着,村里包家是大姓,辈分按照“诗、书、继、世、有、龙、则、兴”来排的。
他是“龙”字辈,在村里辈份其实算一般。
只是村里有的生娃早一些,有的生娃晚一些。
早生的,晚生的,辈分差距就划拉出来了。
所以‘龙’字辈的都叫他兄弟,不少同龄甚至比他大的“则”字辈都得叫他“叔叔”,一群“兴”字辈的小孩更是得喊他“爷爷”。
他拆开烟,给村里的同龄的小辈、大龄的同辈、还有老辈们散了一圈。
因为没票,他没能买到米老鼠奶糖。
这里解释下,米老鼠奶糖也就是大白兔奶糖的前身,直到1959年才更名为大白兔奶糖。
他兜里剩下几颗糖是偶尔给包龙灵解馋的,这么多小孩根本分不过来。
于是他干脆也就没拿出来分给这些小孩,这倒也没人在意,大家都围着他问长问短。
寒喧了几句后,包龙星才带着妹妹和小龙灵往老宅走去。
老宅在村子半山腰,地势最高,并排的是村长家和大爷爷家,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大半个村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老宅里,已经有嘴快的人,告诉他爷爷奶奶,他们家孙子回来了。
老爷子包世荣正坐在炕边抽着旱烟,烟杆“吧嗒吧嗒”响。
老太太包刘氏坐在旁边缝补衣服,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色,嘴里却念叨着:
“等会儿他进来,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前几天老大的丧事,他把我们撵走,气得我们饭都吃不下!等会看看,他是迈左脚进来还是迈右脚,找个由头好好治治他!”
“我看行。”
包世荣应了一声,接着抽着烟,眼神却时不时往门口瞟。
包龙星走到大门口,刚想迈步进去,腿却象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愧疚,那情感汹涌澎湃,堵得他胸口发闷。
这分明是原主残留的执念,是对爷爷奶奶的亏欠。
他没硬撑,顺着这股情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嗓门带着哭腔大喊:
“爷!奶!不孝孙回来看你们了!以前是我糊涂,被人蒙了眼,让你们操心又生气,我知道错了!”
这一跪一喊,屋里的两位老人顿时慌了。
老爷子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炕沿上,包刘氏手里的针线也停了。
俩人顾不上之前琢磨的“治孙子”的主意,赶紧一前一后往门口跑。
推开门一瞧,就见包龙星额头肿着个大包,膝盖跪在泥地上,脸上满是悔意。
旁边包龙兰眼圈通红,小龙灵也吓得拽着姐姐的衣角。
老爷子皱着眉,先看向包龙兰:
“龙兰,这咋回事?”
老爷子实在转不过来弯。
几天前这孙子还被包有德撺掇着撵走他们,怎么才隔了几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上门跪地认错?
包龙兰一看这阵仗,眼泪立马掉了下来,拉着老爷子的骼膊哭道:
“爷!您是不知道,我大哥这两天遭老罪了!他包有德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