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配方……简直是笑话。”林渊在心里毫不留情地吐槽,“用‘重量’这种粗糙的单位来衡量?为什么是搅拌‘三次’?加热二十分钟?用什么火?温度曲线呢?一概不提!最后加豪猪刺?这玩意儿火气这么爆,直接扔进去,有七成几率炸锅,这也能叫配方?”
“粗糙,太粗糙了。”林渊摇了摇头,“这根本不是在炼药,是在赌博。赌这些药材能凭自己那点微弱的灵性,侥幸发生点正确的化学反应。”
就在他已经将整个流程在心里批判得体无完肤时,他,终于动手了。
他没有点燃那个笨重的酒精灯。
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冰冷的坩埚底部。
瞬间,这口在他看来无比劣质的“丹炉”,就被他完全接管了。
他用神识精确称量出所需剂量的药材,用真元将蛇牙震成超微粉末。
将材料投入坩埚后,他心念一动,坩埚底部开始以一种极其平稳的方式,将温度精准地控制在了最完美的“黄金温度点”。他用神识在坩埚内部形成一个微型旋涡,温柔而高效地混合着药液。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充满了科学和艺术结合的美感。
他这行云流水的操作,和周围那些烟熏火燎的“灾难现场”,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斯内普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诡异的安静。
他象个幽灵,悄无声息地飘到林渊身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他倒要看看,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天才”,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在这片哀鸿遍野的背景音中,林渊的角落,自成一方天地。
他看着黑板上那张“疥疮治疔药水”的配方,识海中,早已将其与自己所知的“丹方”进行了无数次的对比和推演。
“粗陋,实在是太粗陋了。”他心中暗叹。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魔药配方,就象是上古丹方在流传过程中,遗失了九成九的内核精髓后,被后人根据只言片语和自己的想象,强行拼凑出来的“简化版”,或者说,“劣化版”。
它们只知其“形”,不知其“神”。
只知道要添加什么材料,却不知道为何要添加;只知道要搅拌几次,却不知道每一次搅拌背后的能量流转之理;只知道要加热,却对“火候”二字一无所知。
这哪里是“炼药”,这分明就是“熬汤”!
“也罢,就让我用这最基础的‘丹道’之术,来给这位魔药大师,再上一课吧。”
他没有去碰那个看起来又笨又重的石制研钵。他取来六颗蛇牙,置于掌心。神魂微动,一缕精纯的法力缠绕其上,沿着蛇牙内部天然的、存储毒液的微小孔道,轻轻一震。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六颗蛇牙应声而裂,断口光滑如玉。一滴滴精纯的、未与任何杂质混合的毒液精华,被他用法力凌空摄取,汇聚于一个玻璃皿中。这一手“隔空取物、精准提纯”的功夫,看得邻桌正在和蛇牙较劲的哈利目定口呆。
接着,他处理干燥的寻麻。他没有用天平,只是随手一抓。但在他抓取的那一刻,他的神魂已经将这一把寻麻的总重量、每一片的含水量、蕴含的“火性”魔力,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其精度,是那台摇摇晃晃的黄铜天平的亿万倍。
最关键的一步,是“控火”。
他将坩埚放好,右手悬于其下。
没有魔杖,没有咒语。
一簇淡蓝色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火焰,凭空在他掌心燃起。这火焰,便是他以自身神魂之力,直接引动和压缩周围的“火元素”形成的“神魂之火”。它的大小、温度、形态,完全由他的心念所掌控,收放自如,精微入化。
他先以“文火”预热,将坩埚的温度提升到一个微妙的临界点。然后,将寻麻投入。神魂之火的温度瞬间拔高,是为“武火”爆炒,在短短三息之内,将寻麻的“祛湿”与“辛辣”之性,完全激发出来,锁在其中,不让其逸散分毫。
就在那股药性达到巅峰的瞬间,他手腕一翻,将蛇牙精华倾倒入内。
“滋——”
阴寒的蛇毒精华与辛辣的寻麻药性,在坩埚中猛烈碰撞,如同冰与火的交锋。
林渊目光一凝,神魂之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这股暴动的能量镇压、梳理。他拿起搅拌棒,没有遵循书上那可笑的“顺时针五次”,而是以一种暗合“太极”与“五行”生克之理的玄奥轨迹,在坩埚内缓缓搅动。
他的每一次搅动,都不是在“混合”,而是在“引导”。引导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从对抗,走向共生,最终达到一种完美的“阴阳调和”。
整个过程,安静、流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道韵与美感。他不象是在熬制一锅药水,更象是一位艺术家,在精心雕琢一件传世的瑰宝。
而这一切,自然一帧不漏地,落入了斯内普的眼中。
斯内普停下了巡视的脚步,远远地站在阴影里,象一尊黑色的雕像。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
那是什么处理材料的手法?那是什么控火的技巧?那是什么搅拌的理论?
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穷尽一生所创建起来的魔药学知识体系。
但他那大师级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尖叫。他知道,他正在见证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更高层次的“炼金术”。
一种,近乎于“道”的艺术。
当课程结束的钟声响起时,地下教室里,一半是地狱,一半是天堂。
地狱,是那些坩埚里盛满了各种颜色诡异、气味难闻的失败品的学生们。天堂,则独属于林渊那口从始至终都安静得不可思议的坩埚。
斯内普开始了例行的、充满毒液的巡视。他用最刻薄的语言,将马尔福的“还过得去”贬低成了“勉强能用”,将赫敏的“标准答案”评价为“死记硬背的庸才之作”。
最后,他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走到了林渊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地,朝那口坩埚里看去。
然后,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中,所有的刻薄、嘲讽、愤怒,都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震撼”的情绪,彻底冲刷得一干二净。
坩埚里,盛着大半锅液体。
那液体,不是书上所说的浅绿色。
它是一种宛如最纯净的蔚蓝天空般的颜色。